第十七章
是个帝国,而我反复告诉你我们只是贸易者,不是别的任何人。”
“我也记得,可我还是不明白。青河存在有多久了?
“你是说以目前这种‘贸易舰队’的形式?大约两千年。”
“比绝大多数帝国的历史更长。”
“没错,其中一部分原因就是:我们不是一个帝国。正是由于我们的贸易功能,我们才能持续这么久。两千年前的青河连语言都跟现在不一样,也没有现在这种共同的文明。但我相信,人类空间一切地方都存在过贸易这种事物。贸易是过程,而不是统治。”
“你是说,青河只是一群人,碰巧做着同一件事?
“一点不错。”
范一时没有作声。她怎么不明白他的意思?“好的,现在是你说的这种情形。可你难道看不见吗?做这种事给予了你们多大的力量?你们掌握着高科技,势力遍及数百光年的空间,持续时间长达几千年。”
“不对。你这种观点,相当于说海浪统治着世界。到处都有海浪,它有很大的威力,而且连成一体,同样具有持续性。”
“你们可以在人类空间中设置一个网络,跟你们在堪培拉上设置的网络一样。”
“但还有个光速的问题,范,你忘了?速度不可能超越光速。人类空间另一端的贸易者在做什么,我一点也不知道。就算传来什么信息,也早就过期几百年了。你看得最多的只是重奏号上的本地网,你研究的只是一支小型船队的网络运行。支撑星际网络需要多大资源,恐怕你想都没有想过。到了纳姆奇后,你会看到这种网络的。像那种地方,我们每次访问都会损失一部分人手,留在那儿不走了。生活在行星间有网络相联的地方,可以跟数以百万计的人群相互联系,通讯时间只有几毫秒延迟—这种事你还没见识过呢。我敢打赌,等我们到达纳姆奇,你就会离开我们。”
“我永远不……”
但苏娜已经反过来搂住了他。她的乳房紧贴着他的胸膛,她的手向他的腹部伸去,摸索着。生理反应淹没了他的否认。
这以后,范搬进了苏娜的舱室。两人在一起的时间之长,其他人开他的玩笑,说他把船长绑架了。对范来说,和苏娜在一起的时间是无尽的欢悦,并不单纯因为满足了身体欲望。两人总是说个不停,不断争辩……他们一生的方向也由此决定。
有时候他会想起辛迪。她和苏娜扮演的都是主动追求者的角色,她们都教会了他许多东西,和他不断争辩,让他困惑不已。但除此之外,她们截然不同,就像夏天不同于冬天,一个是清浅的池塘,一个是汹涌的大海。辛迪不顾自己的生命,为他挺身而出,孤身一人对抗国王的手下。但范哪怕绞尽脑汁,也想像不出苏娜·文尼会在如此强弱悬殊、必败无疑的情况下为他冒生命危险。不,苏娜是个思虑填密、行动谨慎的人,正是她周密计算了留在堪培拉的风险,认定不大可能成功—然后说服了足够多的人认同她的观点,这才从贸易委员会手里弄到一艘飞船,逃离堪培拉所在的空间。苏娜·文尼擅长从长远观点看问题,认清别人无法发现的困难。她总是避开危险,只有在自己拥有压倒优势时才与危险正面相对。在范诸种道德观念搅成一团报糊的脑袋里,她的道德水准远比辛迪低下……同时却又大大高于辛迪。
苏娜始终没有认同他有关青河星际帝国的观念,但也没有简简单单一口否定了事。她让他读了一大批历史、经济书,这些内容,在他长达十多年的阅读规划中从来没有排上号。换了任何一个有正常理智的人都会接受她的观点:范过去拥有的所谓“常识”中,蚌错混淆之处实在太多了。但范仍旧顽固地死抱着自己的旧观点不放—被蒙蔽了双眼的人其实是苏娜。“我们是可以建立一个巨大的星际网嘛,只不过……速度慢一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