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多,没什么其他办法。即使我刚才的想法是对的,木城也仍然是针对杰弗里和飞船的一个威胁。我的意思只是,咱们应当作好应付各种情况的准备。只有一件事,我们无论如何也做不得。那就是——对反制手段表现出丝毫兴趣。如果当地人知道我们拼老命也要把那个东西拿到手,我们就连一丁点儿希望都没有了。
“还有,我们这一方也应该撒点儿谎,是时候了。铁先生一直说要替咱们准备一个着陆场——就在他的城堡内!纵横二号当然不可能在那里头着陆,但我想,咱们应该顺着他来,告诉杰弗里我们会与超能驱动器脱钩,乘一个跟他的货船差不多的东西着陆。就让铁先生全力准备他的无关痛痒的小陷阱吧……”
他哼起了小曲,是一只怪里怪气的“进行曲”。“至于无线电:我们假装称赞爪族改进了设计,要做得非常随便,别当成什么大事。不知他们会怎么说?”
不到三天,范·纽文的问题便有了答案。杰弗里·奥尔森多说改进方法是他想出来的。这样一来,如果相信这孩子的话,下面自然不会有什么暗藏的计算机。但范压根儿不信。“原来跟咱们通话的是位伊萨克·牛顿,这可真是巧得不能再巧了。”这一次拉芙娜没有反驳他。确实太过巧合,可是……她又回头复查早先的通话记录,无论是语言还是一般知识,那孩子都十分普通,跟同龄的其他孩子没什么不同。但有时候,涉及数学的时候——不是一般的、课堂上教的数学知识,而是对数学这个领域的洞察力——杰弗里会说出相当令人震惊的见解。经常出现这种情况:通话开始时还平平常常,突然一转就非同寻常起来,前后相差不到一分钟。种种迹象都与范·纽文的阴谋论十分吻合,简直过分吻合了。
杰弗里·奥尔森多,你是一位我非常想见见的人物。
困难总是很多:爪族的发展遇到障碍;担心可怕的木女工打垮铁先生;动力脊的功效不断下降,界区经常偏移,纵横二号的速度于是越来越慢。生活就是不断的挫折、沮丧和恐慌。但是……
飞行进入第四个月时,一天晚上,拉芙娜在与范同居的舱室里突然醒来。她似乎做了个梦,但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只知道不是个噩梦。房间里什么不同寻常的声音都没有,没有什么声音吵醒她。网式吊床里,范在她身旁睡得正香。她伸出一只胳膊,抚摸着他的后背,把他轻轻拉向自己。范的呼吸声变了,他含混不清地小声嘟哝了句什么。拉芙娜心想,零重力下做爱其实不像某些人吹嘘的那样怎么怎么棒到极点,这种状态下,美妙的是跟某人真正地睡在一起……比惯性飞行时美妙多了。拥抱是那么轻柔,那么持久,自然得如同呼吸,不费吹灰之力。
舱室的灯光调暗了,拉芙娜四下张望,想搞清是什么弄醒了自己。也许是因为今天碰上的困难太多了。天人在上,他们的困难可真不少啊。她把脸偎在范的肩上。是的,困难不断,但是……从某种角度看,多年来她头一次这样心满意足。困难当然是有的:可怜的杰弗里的处境,斯特劳姆和中转系统的灾难,但现在的她有三位朋友,有爱情。孤零零的一艘飞向下界的飞船。孤独吗?自从离开斯坚德拉凯,她从没有像现在一样觉得自己毫不孤独。这一生中,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满足。困难重重,确实,但也许她能做点什么,帮助克服这些困难。
一半是悲哀,一半是喜悦,她想:多年以后,回头再看这几个月,也许她会把这段时间视为自己一生中的黄金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