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艾尔亨朗的游行庆典
和青年;游行队伍的最后面是一大片缓缓行驶的黑色小车。
王室成员来到尚未竣工的江门拱顶旁边,聚集在一座用新木料搭建的看台上,我也在他们中间。游行盛典是为了庆贺这座拱门的竣工,从而将艾尔亨朗新公路与河港连接起来。这项疏浚河道,建造拱门,修筑公路的伟大工程历时五年之久,将使阿加文十五世王朝在卡尔海德历史上大放异彩。我们裹着湿漉漉的、臃肿的锦绣衣服,紧紧地挤在看台上。雨过天晴,太阳照耀在我们身上,光彩夺目,冬季里的太阳真是变幻无常。我向左面身旁的一个人搭讪道:“好热呀。真是热呀。”
我左边那人——一位矮墩墩、黑乎乎的卡尔海德人,满头油亮的浓发,身穿厚重的金边绿色皮革短袖束腰外衣、宽松的白衬衫、笨重的马裤,脖子上戴了一条粗大的银项链,银环足足有手掌那么宽——大汗淋淋,回答说:“是呀。”
我们站在看台上挤成一团,四周全城市民万头攒动,引颈仰望,宛如一大片褐色鹅卵石,千万双眼睛注目凝望,晶亮如云母。
这时候,国王登上一张新木料搭建的跳板,跳板从看台通向拱门顶,拱门的两根尚未接合的立柱高高地耸立在人群、码头与江面之上。国王一步步登高,人群躁动起来,纷纷低语:“阿加文!”国王没有反应。人们也不期待反应。嘎瑟喔开始奏乐,乐声乱哄哄的,轰鸣如雷,随即戛然而止,全场鸦雀无声。太阳照耀着人群、河流、人群、国王。下面的石匠已经启动了电动卷扬机,国王再登高时,拱顶石由绞索吊上去,从他身边升起,接着降下来,尽管它是一整块上吨重的巨石,却几乎无声无息地放进两个立柱之间的空隙里,使两者合而为一,成为一个整体,一座拱门。一位手持抹刀和吊桶的石匠站在脚手架上恭候国王;其他工匠像一大群跳蚤顺着绳梯下去了。国王和那位石匠高高地跪在江面与太阳之间的一小块木板上。国王接过抹刀,开始用泥浆砌合拱顶石那道长长的接合缝。他不是随便抹几下缝,就把抹刀还给石匠了事;他在精雕细刻。他使用的水泥是粉红色的,不同于其它泥工活所用的水泥的颜色。
我观看了几分钟国王像蜜蜂一样辛勤劳作,便询问我左边那人:“你们拱顶石全都抹的是红色水泥吗?”
我发现那座旧桥的每一块拱顶石周围都是红色的,赫然醒目。旧桥凌空耸立在拱门前方上游江面,蔚为壮观。
那人擦擦额上的汗珠——我得说他是个男人,因为我说过“他”和“他的”——回答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拱顶石总是要抹上磨细的骨粉和血混合而成的泥浆。有人骨、人血。没有血的粘合,拱顶就会倒塌。不过,现在我们用的是动物血。”
他很健谈,口吻既坦率又谨慎,而且还带着几分嘲讽,似乎他老是觉得我是以外星人的眼光来观察、判断的:作为一个与世隔绝的种族的一员,作为一个地位如此显赫的权贵,他这种意识就显得稀奇古怪了。他在这个国家位极人臣,我不敢肯定历史上有无与他的高位相对应的官衔,或许是维齐尔或许是首相或许是国务大臣吧;而在卡尔海德语中,他官称“国王的耳朵”。他是一个领地的王侯、王国的勋爵、国家大权在握的人。他的全名是瑟尔瑞姆·哈尔斯·列米尔·埃斯文。
国王的泥工活似乎大功告成了,可是,他却踩着蜘蛛网似的木板,从拱顶下面走到另一边,开始砌合拱顶石的另一面,因为拱顶石有两面。在卡尔海德可不能性急。卡尔海德人决非麻木不仁的民族,然而他们很倔强,他们很执著,他们一定要完成拱顶石的抹灰不可。站在瑟斯堤岸的人群耐心地观看国王工作,但我却感到厌倦了,无心观赏这次庆典。为了抵御冰川世纪的严寒,我身上裹了一层又一层,有人造纤维衣服、皮毛大衣,外面还套了一件硕大的盔甲,躯体就像一片萝卜叶萎缩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