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上她的眼睛
是吝啬的宇航局就设计了这玩艺儿,于是每个生活在外太空的宇航员在地球 上都有了另一双眼睛,由这里真正能去渡假的幸运儿带上这双眼睛,让身处外太空 的那个思乡者分享他的快乐。这个小玩艺开始被当做笑柄,但后来由于用它“渡假”
的人能得到可观的补助,竟流行开来。最尖端的技术被采用,这人造眼睛越做越精 致,现在,它竟能通过采集戴着它的人的脑电波,把他(她)的触觉和味觉一同发射出 去。多带一双眼睛去渡假成了宇航系统地面工作人员从事的一项公益活动,由于渡 假中的隐私等原因,并不是每个人都乐意再带双眼睛,但我这次无所谓。
我对眼前的景色大发感叹,但从她的眼睛中,我听到了一阵轻轻的抽泣声。
“上次离开后,我常梦到这里,现在回到梦里来了!”她细细的声音从她的眼睛中 传出来,“我现在就象从很深很深的水底冲出来呼吸到空气,我太怕封闭了。
我从中真的听到她在做深呼吸。
我说:“可你现在并不封闭,同你周围的太空比起来,这草原太小了。”
她沉默了,似乎连呼吸都停止了。
“啊,当然,太空中的人还是封闭的,二十世纪的一个叫耶格尔的飞行员曾有一句 话,是描述飞船中的宇航员的,说他们象……”
“罐头中的肉。”
我们都笑了起来。她突然惊叫:“呀,花儿,有花啊!上次我来时没有的!”是的,广 阔的草原上到处点缀着星星点点的小花。“能近些看看那朵花吗?”,我蹲下来看,“呀, 真美耶!能闻闻她吗?不,别拔下她!”,我只好半趴到地上闻,一缕淡淡的清香,“啊,我 也闻到了,真象一首隐隐传来的小夜曲呢!”
我笑着摇摇头,这是一个闪电变幻疯狂追逐的时代,女孩子们都浮躁到了极点, 象这样的见花落泪的林妹妹真是太少了。
“我们给这朵小花起个名字好吗?嗯……叫她梦梦吧。我们再看看那一朵好吗?
他该叫什么呢?嗯,叫小雨吧;再到那一朵那儿去,啊,谢谢,看她的淡蓝色,她的名字 应该是月光……“
我们就这样一朵朵地看花,闻花,然后再给它起名字。她陶醉于其中,没完没了 地进行下去,忘记了一切。我对这套小女孩的游戏实在厌烦了,到我坚持停止时,我 们已给上百朵花起了名字。
一抬头,我发现已走出了好远,便回去拿丢在后面的背包,当我拾起草地上的背 包时,又听到了她的惊叫:“天啊,你把小雪踩住了!”我扶起那朵白色的野花,觉得很 可笑,就用两只手各捂住一朵小花,问她:“她们都叫什么?什么样儿?”
“左边那朵叫水晶,也是白色的,它的茎上有分开的三片叶儿;右边那朵叫火苗, 粉红色,茎上有四片叶子,上面两片是单的,下面两片连在一起。”
她说的都对,我有些感动了。
“你看,我和她们都互相认识了,以后漫长的日子里,我会好多次一遍遍地想她们 每一个的样儿,象背一本美丽的童话书。你那儿的世界真好!”
“我这儿的世界?要是你再这么孩子气地多愁善感下去,这也是你的世界了,那些 挑剔的太空心理医生会让你永远呆在地球上。”
我在草原上无目标地漫步,很快来到一条隐没在草丛中的小溪旁。我迈过去继 续向前走,她叫住了我,说:“我真想把手伸到小河里。”我蹲下来把手伸进溪水,一股 清凉流遍全身,她的眼睛用超高频信息波把这感觉传给远在太空中的她,我又听到了 她的感叹。
“你那儿很热吧?”我想起了她那窄小的控制舱和隔热系统异常发达的太空服。
“热,热得象……地狱。呀,天啊,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