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 逃逸时代
横穿封冻的太平洋,到达终点纽约。
发令枪响过之后,上百只雪橇在冰冻的海洋上以每小时二百公里左右的速度出 发了。开始还有几只雪橇相伴,但两天后,他们或前或后,都消失在地平线之外。
这时背后地球发动机的光芒已经看不到了,我正处于地球最黑暗的部分。在我眼中, 世界就是由广阔的星空和向四面无限延伸的冰原组成的,这冰原似乎一直延伸到宇 宙的尽头,或者它本身就是宇宙的尽头。而在无限的星空和无限的冰原组成的宇宙 中,只有我一个人!雪崩般的孤独感压倒了我,我想哭。我拼命地赶路,名次已无 关紧要,只是为了在这可怕的孤独感杀死我之前尽早地摆脱它,而那想像中的彼岸 似乎根本就不存在。
就在这时,我看到天边出现了一个人影。近了些后,我发现那是一个姑娘,正 站在她的雪橇旁,她的长发在冰原上的寒风中飘动着。你知道这时遇见一个姑娘意 味着什么,我们的后半生由此决定了。她是日本人,叫山彬加代子。女子组比我们 先出发十二个小时,她的雪橇卡在冰缝中,把一根滑杆卡断了。我一边帮她修雪橇, 一边把自己刚才的感觉告诉她。
“您说得太对了,我也是那样的感觉!是的,好像整个宇宙中就只有你一个人!
知道吗,我看到您从远方出现时,就像看到太阳升起一样呢!”
“那你为什么不叫救援飞机?”
“这是一场体现人类精神的比赛,要知道,流浪地球在宇宙中是叫不到救援 的!”
她挥动着小拳头,以日本人特有的执著说。
“不过现在总得叫了,我们都没有备用滑杆,你的雪橇修不好了。”
“那我坐您的雪橇一起走好吗?如果您不在意名次的话。”
我当然不在意,于是我和加代子一起在冰冻的太平洋上走完了剩下的漫长路程。
经过夏威夷后,我们看到了天边的曙光。在被那个小小的太阳照亮的无际冰原上, 我们向联合政府的民政部发去了结婚申请。
当我们到达纽约时,这个项目的裁判们早等得不耐烦,收摊走了。但有一个民 政局的官员在等着我们,他向我们致以新婚的祝贺,然后开始履行他的职责:他挥 手在空中划出一个全息图像,上面整齐地排列着几万个圆点,这是这几天全世界向 联合政府登记结婚的数目。由于环境的严酷,法律规定每三对新婚配偶中只有一对 有生育权,抽签决定。加代子对着半空中那几万个点犹豫了半天,点了中间的一个。
当那个点变为绿色时,她高兴得跳了起来。但我的心中却不知是什么滋味,我的孩 子出生在这个苦难的时代,是幸运还是不幸呢?那个官员倒是兴高采烈,他说每当 一对儿“点绿”的时候他都十分高兴,他拿出了一瓶伏特加,我们三个轮着一人一 口地喝着,都为人类的延续干杯。我们身后,遥远的太阳用它微弱的光芒给自由女 神像镀上了一层金辉,对面,是已无人居住的曼哈顿的摩天大楼群,微弱的阳光把 它们的影子长长地投在纽约港寂静的冰面上。醉意朦胧的我,眼泪涌了出来。
地球,我的流浪地球啊!
分手前,官员递给我们一串钥匙,醉醺醺地说:“这是你们在亚洲分到的房子, 回家吧,哦,家多好啊!”
“有什么好的?”我漠然地说,“亚洲的地下城充满危险,这你们在西半球当 然体会不到。”
“我们马上也有你们体会不到的危险了,地球又要穿过小行星带,这次是西半 球对着运行方向。”
“上几个变轨周期也经过小行星带,不是没什么大事吗?”
“那只是擦着小行星带的边缘走,太空舰队当然能应付,他们可以用激光和核 弹把地球航线上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