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心灵- 8
圣母院的钟楼上,站到大钟下把头伸了过去。正午一到,他就死了,被那20下振聋发聩的美妙钟声所发出的可怕能量带到了音乐的天堂。
老师的死亡不仅使朱丽失去了一位益友,更让她失去了帮助她发挥天赋的良师。
她又找了另外一个音乐教师,那些满足于让学生们进行音阶训练的老师中的一个。他强迫朱丽拔高嗓子,一直高到对她咽喉造成伤害的音域为止。
没过多久,一位耳鼻喉科医生诊断她得了声带结节,并命令她不能再上音乐课了。她动了一次手术,在声带愈合的那几周内,她始终缄口不言。然后,费了好大一番周折才让她重新开口说话。
在随后的日子里,她想找到一位像杨凯莱维施那样有能力的老师来教她,但始终也没有找到,她渐渐变得孤僻起来。
杨凯莱维施常说如果人拥有天赋而不加以利用,就好比兔子长了门牙而不咀嚼硬物一样,慢慢地,门牙变长弯曲,不停地向上顶,穿过上腭,直到自下而上剌入自己的大脑。为了时常勉诫自己,教授在家里保存了一只兔子的骷髅,骷髅的两颗门牙像角一样从颅顶穿出,他一有机会就向那些差生展示这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以鼓励他们努力学习。他甚至还在骷髅的前额上用红墨水写下这么一行拉丁文:
暴殄天物是最为沉重的罪孽。
由于没法在音乐上继续深造,朱丽在度过一段情绪焦躁的时期之后,得了厌食症。随后一段日子里她的食欲又好得出奇,整斤整斤的蛋糕往嘴里塞,每天精神恍惚,手边随时备着泻药和催吐剂。
她再也不复习功课了,在课堂上也总是半梦不醒的。
朱丽的身体搞坏了,她觉得呼吸困难,更糟糕的是没过多久她又得了哮喘。以前唱歌给她带来的好处如今全都变成了祸害。
在饭厅里,她母亲第一个坐到了餐桌旁。“今天下午你们去哪了?”她问。
“我们去森林里散步了。”父亲回答
“就是在那她把自己给弄伤的吗?”
“朱丽掉进了一条山谷里,”父亲解释说,“没什么大碍,但她的脚跟被划伤了:她还在谷底找到了一本奇书呢!”
但此刻母亲只对她盘子里正冒着热气的饭菜感兴趣。
“待会你再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地讲给我听,现在快吃饭吧。烤鹌鹑得趁热吃,凉了就没味道了。”
朱丽的母亲津津有味地享受着缀了科林斯葡萄的烤鹌鹑。一叉下去鹌鹁那橄榄球似的肚子就被破开了,冒出氤氲的热气,她抓起那只烤禽,就着喙上的窟窿轻轻吮吸,然后撕下翅膀塞进嘴里 最后她用臼齿去消灭那些负隅顽抗的小骨头,发出响亮的咀嚼声。
“你怎么不吃了?不喜欢吃吗?”她问朱丽。
年轻姑娘仔细观察着那只烤鹌鹑。可怜的动物被一根细绳捆着,端端正正地躺在盘子里,它头上盖着一颗葡萄,就好似戴着一顶大礼帽。它那空洞的眼眶和半张的嘴让人联想到这鸟儿是被某种可怕的事件突然夺去了生命,譬如庞贝城毁于火山喷发。
“我不要吃肉……”朱丽说。
“这不是肉,是家禽。”母亲打断道。
然后她又想缓和一下气氛:“你可不能再得一次厌食症,身体健康才能通过高中毕业会考,然后进入法学院。你爸就是因为以前读的是法律,现在才能当上河流森林管理处处长,也正因为他是处长,你才被照顾重读。现在该轮到你读法律了。”
“我对法律不感兴趣。”朱丽说。
“完成学业你将来才能踏上社会。”
“我对社会也不感兴趣。”
“那你到底对什么感兴趣呢?”母亲问道。
“我对什么都不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