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节
不由得在心里点点头,将来就算有人得到风声想追究此事,最多也就是石越识人不明,被耶寅所欺。而只要兴庆府果然发动了兵变,那么石越更是有功无过。让秉常跑掉,那是前线将领无能。至于耶寅又投效了夏主,那不过是蛮夷“反复无常”。
“秉常与耶寅能做到哪种程度,全看他们的造化。”石越淡淡地说道,“我不会掣肘前线将领,若这些西夏人没有本事,皇上在汴京,已经替秉常造好府第了。”
“那么学生要做些什么?”司马梦求此时才发现,其实所有的事情,石越与潘照临早已谋划妥当了。但石越花这么多心思与他解释此事,让他参与机密,除了绝对的信任之外,肯定也还有需要他做事的地方。
“与耶寅一起回去的俘虏当中,事先要安插一些人。如若秉常真能活着走出贺兰山,纯父须早做准备,到时候免不得要安排一些‘忠臣义士’去投奔他;那些素来敌视大宋不可救药者,该铲除的也要铲除。”石越端起茶来,轻轻抿了一口,轻描淡写地说道:“总之,贺兰山那边发生的事情,大宋该知道的都要知道;那些文臣武将当中,要有些仰慕喜爱大宋的人物;要尽力让秉常把目光投向西方,而不是回过头来看贺兰山。”
大宋对西域真的没有野心吗?司马梦求认真地听着石越的话,冷不丁地忽然冒出来这么一个念头:“这不是驱虎吞狼之计吗?”
潘照临眯着眼睛,懒洋洋地调侃道:“纯父不曾作文章吗?不知早先多留些伏笔,后面方有文章可做嘛。”
司马梦求不觉莞尔,他忽又想起一事,忍不住向石越问道:“学士既早有决断,为何竟不用文焕?文焕之才智,十倍于耶寅,既得夏主信任,又忠于大宋……”
潘照临不待他说完,便击掌道:“我亦是如此说。”
石越摇了摇头:“耶寅回报之前,我便与文相公商议过了文焕的任命,我亦不能未卜先知,岂能先行料到?若西夏人抵死不肯西迁,我还在为如何制衡青唐而发愁呢。”司马梦求与潘照临都忍不住笑起来,石越笑道:“世事确是变化难料。若是西夏西迁之后,反而不断扰边为患,倒不如先行斩草除根的好。非止领军诸将,我亦曾想要将西夏人一网打尽,不欲其西渡贺兰。便是现在,我肯容得他们西迁,但谁又敢肯定,西夏人不会因怀恋故土而重燃烽火呢?不过耶寅的出现,让我看到了至少西夏人还不全是榆木脑袋,还懂得将眼睛向西看,并且他还教会了秉常向西看,我总算可以两害相权取其轻。若全是嵬名荣之辈,我料他们纵是退过贺兰山,亦不过是欲待机重来。此辈的双眼,这一世是注定只会向东看了。我又岂能容得他们从容西迁?不过,纵是现在,我虽肯容他们西迁,李宪、种谔、折克行辈却未必容得。秉常能不能跑掉,还要看他的造化。”
这些话,全是真话,但却又都不是真话。耶寅的确是个引子,但绝不是决定性的因素。而文焕,石越不让他再赴西夏,也绝不是因为他事先已经与文彦博商议妥当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不过石越既不想炫耀自己的深谋远虑,也不想表露自己软弱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