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七成以上是死于疾病——若非不得已,朝廷如何会从河北抽调禁军入蜀?那雄武二军中之谣言,亦并非全无根据之辞!但依学生看来,这雄武二军之兵变,还只是癣痢之疥;蜀中百姓因供给军需,赋税加重,困于徭役,才是最危险之事。万一有陈胜吴广之徒振臂一呼,蜀中局势,只恐要无法收拾!
“而且,据学生观察,而今国库只怕也早空了——别处学生不知,但陕西一路,交钞泛滥,物价上涨,却是明摆着的事情。朝廷这几年究竟印了多少交钞学生无从知晓,但以陕西一路之情况看,绝不容乐观。兼之传言这两年圣体时有违和……许多事,学生真是不愿想,也不敢想!”
高遵惠听他细说当前天下局势,不觉低声叹了口气,道:“吕吉甫的‘熙宁归化’,虽然在荆湖南北路颇为顺利,却是搞乱了整个益州路。但他只怕也是骑虎难下了……”
“荆湖南北路那是苏子瞻积下的家底,屯田厢军遍布各地,熟悉地理民情,兼之蛮夷各皆分散,自然容易制伏。吕吉甫将荆湖南北路之功全归到自己名下,这才让皇上相信益州路之叛乱只是地方官与军队无能,而非他吕吉甫之过!”宋象先冷笑道,“不过,渭南兵变,只怕吕吉甫在政事堂的日子,便指日可待了。这么大事,他怎么遮掩得过?事过之后,总会有人要问一声,雄武二军为何会兵变的?!一句官兵不和,能蒙混得过去吗?只不过高公要当心,吕吉甫定然要在陕西找替罪羊的。”
“让他来找。”高遵惠淡淡一笑,道,“是祸躲不过。他纵找得到替罪羊,他的下场也好不了——看着罢,说不定,便是石越要东山再起了。”
宋象先也笑了笑,道:“石越能不能东山再起,也不干高公的事。还是那个宗旨:高公是外戚,不必管他谁家得势谁家失意。总之少招摇少树敌,藏拙,认真办好分内的差,便是自全之道。这锅沸水,让石越、唐康、章惇他们去忙吧。”
高遵惠听到此话,不觉自失地一笑,脱口道:“倒是我想差了,象先说得是。不管他唐康去做甚事,亦不必管渭南兵变后有甚内情,总之我安心办差便是。”高遵惠在高太后家中,是颇为谨小慎微的一个,也最得高太后看重,屡次下旨褒奖,言语之中,多次透露出要举家事付之之意。故此高遵惠不免更加谨慎起来,此时他治下出此大事,更加要顾虑周详,这时与宋象先一番交谈,才醒悟到整件事情其实与自己“关系不大”,顿觉释然,挥鞭抽马,向着商州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