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学士那般喝法,反倒省事。”
田烈武也不客套,爽快地应道:“也好,只是军中简慢了。”又向赵隆笑道:“子渐,宋先生与众位,便烦劳你替哥哥招待了。”
赵隆不觉一愣,怔怔地方应了声“是”,还未回过神来,那宋象先早已走过来,对赵隆笑道:“赵将军,叨扰了。”已拉着赵隆告辞而去。
“高大人,请——”田烈武望着赵隆等人离去,笑着让了高遵惠与唐康在前,向中军大帐走去。
入到帐中,田烈武趁人不注意,向自己的亲兵使了个眼神。几个亲兵便纷纷退出帐外,在大帐四周站了,帐中只留下高遵惠、唐康、田烈武三人。
高遵惠含笑望着唐康与田烈武,默然不语。唐康正在心里计议,田烈武已先开口说道:“高大人掌陕西一路军政,既然在这堠子镇相遇,那多半便是自零口镇而来吧?”
高遵惠笑着看看唐康,又看看田烈武,笑道:“田将军果然是英雄本色。我确是自零口镇而来。”
田烈武笑道:“那么下官做什么,也瞒不过大人的眼睛了。下官正是要率兵,前往渭南平叛!”高遵惠不置可否地看着田烈武,眼前的这个将军,自神色中看来,实是那种一眼就可以看透他内心的人,高遵惠很难将他与“城府极深”这样的词连起来,但高遵惠见惯了心机深沉之辈,却再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直觉,只沉下心来听他继续说道:“高大人乃陕西提督,自然知道下官的驻地在哪里。这擅调禁军之罪,下官无论如何是逃不脱的。但请高大人待下官平定渭南叛乱之后,再行议罪。这便是大人的恩典,下官永感此恩。”
这番话,若是自唐康说出来,高遵惠不免要疑他是以退为进,但自田烈武说来,竟是坦荡得让高遵惠竟不忍怀疑他。
“田将军,你果真知道你这是多大的罪名?”
“死罪。”田烈武坦然笑道,“自军制改革以来,枢府、兵部、三衙,三令五申,首重军纪。下官身为禁军校尉,受令前往益州平叛,却擅离职守,功劳再大亦不可抵其罪。下官亦不敢抱怨——此例一开,诸将为所欲为,朝廷要如何节制?”
“田将军,此乃知法犯法……”
“高大人,下官只是一介武夫,大道理,下官实是不懂什么。但下官却也明白:保护百姓才是军队惟一的责任。无论是杀敌攻城,还是守御边境,归根结底,都只是为了保护百姓而已。将有五德,其中之仁,非止是爱抚部下而已。惟有爱民护民之将领,方能称为具有‘仁德’的将领。无论如何,下官都不忍心见百姓于水火而不救。”
田烈武说这番话时,并不见得如何慷慨陈词,只是平平淡淡地把心里想的话说出来,高遵惠与唐康却都已动容。高遵惠在心里暗道:“果然是武进士出身,非寻常赤佬可比。”唐康却是脸上一红,只觉得既惭且愧,叹道:“利百姓即是利国家。致果有此见识,是大宋之幸。”
田烈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能有什么见识。”高遵惠与唐康都只道他谦逊,却不知道他其实说的还是大实话——这些话,都是当年在环州石越曾和他说过的。田烈武又注视着高遵惠,铿锵一声,单膝跪倒,道:“下官只是一介武夫,高大人却是戚里贵臣,论到为国效忠,心怀黎庶,皆非下官所能及。方才大人没有当众责问,足见大人之仁心。还乞大人成全!”
高遵惠望望田烈武,又看看唐康,顿时在心里暗暗叫苦:“这竟是要越卷越深了……”他踌躇了好一阵,总是觉得难以回答田烈武。要他“成全”田烈武,那无异于掩耳盗铃,非智者所为;但若让他放下脸来,将田烈武赶回蓝田县,单是计算利害得失,便不见得是什么高明的手段。何况田烈武不论是真心假意,至少口里说得光明磊落,为国家黎庶不计生死祸福,而他高遵惠却因一己之得失而横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