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了天空。在突然之间,整个天空,便都是炸雷的响声,一阵接着一阵,闪电伴着雷鸣,将黑暗的天空照得通亮。那满天的云层,似混沌汹涌的海浪,卷滚着,翻过汴京的天空。转眼之间,嗒嗒的雨点,便倾盆而下。一直伺候在院外的随从,都是些精灵剔透的人,不待雨下,早已跑进院中,给蔡京等人撑起了雨伞。
“好大雨!”蔡京望着这毕毕剥剥淋淋筛筛的滂沱大雨,不由脱口赞道,一面笑道:“谈兴未尽,此处亦非赏雨处,不如随我去一个所在,如何?”秦观满心记着曾布所说的话,不待曾布、薛奕回答,便忙允道:“今日你蔡元长是东道,你说去哪里,便去哪里了。”曾布、薛奕相视一笑,也道:“便听元长安排。”
蔡京笑着令随从出去备车,四人一道出了酒楼,便见店外已有两辆马车等候,当下四人分乘两车,冒着大雨,向南疾驰而去。
秦观与薛奕同乘一辆马车。薛奕上车后,便端坐闭目养神。秦观却摸摸坐榻,笑道:“这可是蜀锦。”又拿起榻边的一个琉璃酒杯把玩,看着薛奕,似笑非笑地说道:“这一个琉璃酒杯,值价几何?竟随意置于马车之上。”
薛奕闭着眼睛,道:“少游要进御史台吗?蔡元长的俸禄,买几个琉璃杯,还是绰绰有余吧?”
秦观笑道:“吹皱一池春水,干我何事?”说着,停了一下,用眼角看看薛奕,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若是我真进了兰台,休说蔡元长,便是薛侯你也没好日子过。”
“我没什么好怕的。”薛奕眼皮都不抬,淡淡回道,“当水军不容易,海上风高浪险,我麾下的虎翼军第二军,每年都免不了有几艘船要葬身海底。便是不遇上海难,人一到了船上,各种各样的怪病便纷至沓来,倘死在船上,便只好抛到海中,连尸骨都不能葬于故土。海船水军要提高士气,免不了要让出海的军士们发点小财。但这种事,当兵的可以做,当官的却不能做。当官的一做,整个海船水军便烂了。故此海船水军有惯例,军士们私下里回易,各有份额,所得皆归本人,军官不敢侵吞。在船上有差遣的武官不许回易,但凡剿灭海盗,所得缴获,四分归公,四分归武官,二分归军士;护送商队所得佣酬,武官亦可得三成。如此公开分成,总比私下里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要好。那该我的分成,我若不拿,底下大大小小的军官,便没有人敢拿。他们若发不了财,便会有人克扣军饷、私自回易、甚至扮海盗抢商船……什么事都有人做得出来。这么着处分,无论官兵,都乐于出海护航,剿灭海盗亦肯效死力。”
“且不论是非对错,你这么做,总是目无法纪,枢府竟然能容你?”秦观没料到薛奕这般轻描淡写,毫不掩饰,着实吃了一惊。“卫尉寺、监察御史居然也不弹劾你?”
“察院那些御史?”薛奕轻声笑了起来,“卫尉寺也罢,察院也罢,差遣到南海来的,谁心里不算那是左迁?有几个人到了凌牙门还会抱着澄清天下之志不改?况且我也不怕他们弹劾,薛某在大宋武官中,‘清廉’二字还是当得起的。”
车外风卷着雨,雨夹着风,噼噼叭叭地打着车顶,秦观坐在车中,怡然自得地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正送到嘴边,猛听到薛奕说出“清廉”二字,不由一阵急咳,慌忙将茶杯放回小几上,定定地望着薛奕。
薛奕睁开双眼,微微一笑,道:“我料你不肯相信。凌牙门有我的侯府,规模宏大,说是侯府,实则是凌牙门之子城,亦是虎翼军第二军之南海军部,其中军器、粮食储备足支三年之用,战守之具无不全备。修筑此城所费约五十万贯,全是由我的份例支出。那里名为私宅,实是公衙——少游你定然还不知道,为此事,我早已受过弹劾,你那些贪腐之罪,相比之下,不值一提。幸赖皇上英明,内降指挥为我脱罪。否则薛奕族诛矣。事后,皇上敕令侯府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