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否则他将来做了皇帝,谁能管得住他?今日犯了错,到宗庙跪三个时辰,那是轻的。将来犯了错,奈宗庙、天下何?”她顿了顿,又道:“向氏、朱氏,都是妇人见识,只知道疼儿子女儿。我若应了她们求情,哪怕是减轻一点,这几个孩子便知道有所依靠,将来定然还要无法无天,日积月累,只怕再也没有人管得住。所以我只能做个恶人,罚狠一点,让他们晓得厉害——我暗地里早已吩咐了陈衍,看他们不行了,便宣诏赦了他们。况且,有十九娘在那里,其实也不用担心他们会吃亏……”
高太后兀自娓娓向儿子诉说着心曲,不料赵顼一面听着,突然感觉到一阵眩晕,只觉得天旋地转,他试着想站起来,却感觉腿脚不听使唤,竟一跤跌倒在地。
“请陛下安心静养……”睿思殿内,吕惠卿与文彦博伏在皇帝御榻之前,委婉劝慰着皇帝。谁也不曾想到,赵顼会在保慈宫暴得风疾。风疾是一种常见的“皇帝病”,即便不能称为“不治之症”,能否治愈,在当时也有极大的偶然性。许多人染上风疾后,很快便会病逝,但同样也有能够活上一二十年的病例。不幸中的万幸是,赵顼的病情看起来不算很严重,暂时没有出现意识不清、视觉困难、不能说话这样的症状,但他的右手与右脚有点痉挛,说话有时候会发音含混,有点轻微的迟钝、口吃,偶尔更会有剧烈的头痛、头晕,令人胆战心惊。医官们开了方子,吩咐皇帝一定要安心静养,绝不能大喜大悲。但赵顼却不能“静养”,他移至睿思殿后,趁着宫门还未关闭,便派人急召吕惠卿与文彦博入宫。
“朕、朕只怕没这么容易好了……”赵顼说话的语速比平时慢了很多,嘴角微微有点抽搐,风疾给他造成的打击,在精神上的更甚于肉体上的。“太傅与丞相……是朕的左膀右臂,朕希望你二人能和衷共济……”他停了一会儿,用目光制止了吕惠卿与文彦博插话,过了一会儿,忽然道:“今日萧佑丹说的话,朕一直耿耿,一直耿耿!”
“陛下不必挂怀。”吕惠卿连忙宽解道,“物价腾贵,无非是因交钞发行过多。但这种状况不会持续太久。若陛下能用臣之策,臣敢立军令状,一年之内,可平西南夷之乱,止益州之兵。两年之内,必令国家财计回复正常。”
吕惠卿说出如此孤注一掷的话来,连文彦博都大吃一惊。但吕惠卿却是心知肚明——果真一年之内还不能平定西南夷之乱,他有通天的本领,只怕也捂不住这锅到处冒泡的沸水。与其这么着让文彦博、司马光等人到处掣肘着自己,慢慢被耗死,倒不如孤注一掷,若皇帝不肯用他之策,到时候他也有话说——此时他还不知道王安石已经婉拒复出的消息。
“丞相有何良策?”赵顼也觉得意外。
“西南之兵不止,朝廷财计便不得不靠增发交钞维持。益州之乱,正源于用人不当。将帅无能,不止累死三军,还拖累了朝廷。陛下试想,西南夷所居,不过弹丸之地,以王师百战之余,岂有屡战屡败之理?臣的主张,还是请陛下用王厚、慕容谦为将。若其不效,臣愿与之同罪!”吕惠卿一次一次地加码,增大赌注。
“军国大事,岂可儿戏!”文彦博这时再也无法坐视,嘶声道,“吕相公将一路之安危,系于区区二将身上,若果真有何万一,便诛吕氏全族,又于事何补?臣以为要平定西南夷之乱,还须三管齐下。一面朝廷要发兵征剿镇压,一面要暂停熙宁归化,招抚分化西南夷,除此以外,还要善择益州路牧守,以防祸起萧墙。益州之乱,非徒用兵可定者。请陛下三思!”
赵顼望着文彦博,嘴角抽动,不高兴地问道:“朝廷不是已经用王介甫做观风使了吗?太傅以为王厚、慕容谦不可当大任吗?”
“枢密会议以为林广是宿将,可当大任。”文彦博却依然很固执。
“石越、李宪都以为王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