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明,兵强马壮……
但是一个想要汉化的辽国,一个正在汉化的大辽,反而却要迫不得已与南朝开战,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巨大的讽刺。
太宗皇帝失败的阴影,在一百多年后,始终笼罩在辽国君臣的心中。
这次,他们将面对一个更为强大的南朝。
信念坚定如拖古烈,都不由在心里要有犹疑,更何况他人?
大辽国也在一个巨大的三岔路口,一念之间,就可以决定一个国家,三个民族的命运,永远无法回头的命运。
至此时,拖古烈才深深地明白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凌牙门也有这么漂亮的荷花吗?”一池绽放的荷花旁边,两个绯衣客毫无风度地坐在池边的大石头上,远离着人群,一面说着闲话。他们都是皇帝面前的新贵,在高丽,在南海,他们都是炙手可热、翻云覆雨的人物,但是在汴京,他们却只是普通的中下级官员,他们与汴京的官场,似乎一直相互排斥着。这种排斥,几乎是天然的。在这里,他们很难找到同伴,没有几个人与他们有共同语言。尽管大宋已经开拓海疆十余年,但海洋依然不是大宋关注的焦点。那里只是遥远的域外,是被放逐的地方。而他们的功绩,亦受不到应有的尊重,他们被汴京官员背地里称为“夷官”。
“有。凌牙门的睡莲,不逊于琼林苑的荷花。但天下最好的荷花,应当是在杭州。”薛奕心不在焉地应道。本来还幻想找机会向皇帝当面陈述他的设想,但是,九重之上,咫尺即是天涯,皇帝与他的距离实在是太遥远了。他不由感到一阵沮丧——他好不容易见到文彦博,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让文彦博对他海船水军的新设想产生那么一丁点的兴趣,没想到文彦博却忽然告病。种种谣言显示,文彦博在枢密院待不久了。原本他也曾寄希望于石越再次进入中枢,或者退而求其次,盼着唐康得脱此劫,回来重掌沿海制置司。但是,从各种流言中,他也能猜到,唐康即使化险为夷,也很难再待在中枢……这么些年来,薛奕从汴京官场学到的惟一一件事就是,汴京的谣言往往比政事堂的公文,更能揭示事情的真相。
秦观久久凝视着池中的荷花,似乎并没有太留意薛奕的回答。半晌,忽然没头没脑地说道:“高丽有两种不同的议论,一种议论说,朝廷允许他们出海的商船太少了;另一种议论却说,高丽国物产应有尽有,贸易有害无益,为了造船,不得不让许多劳力去深山中砍伐良木,浪费国力……”
“短视。”薛奕淡淡地回道。
秦观没有理会薛奕的评价,继续说道:“我在想,解决高丽的麻烦,也许应当全面允许他们的商船分享我们的航线与贸易,这样高丽于大宋的依赖,将更深更长久……”
“少游一点也不考虑南边那些海商吗?”一个声音在二人背后响起。二人连忙起身回头,笑道:“蔡元长怎的如此神出鬼没?”
蔡京笑着在二人中间坐了,道:“我看你们才是神出鬼没,躲到这个地方来了。”
“叶祖洽拉了一帮人在那里吟诗作赋,我实在没什么诗兴,便和世显躲这里来了。”秦观笑着也坐了下来。
薛奕却笑道:“少游是石门有名的才子,他是怕我一介武夫为难,救我一命。”又道,“元长知道我的,我要有元长一半的本事,亦不至于躲到这里来。”
秦观知道薛奕是说蔡京长袖善舞,当下笑笑,岔开话题,问道:“文太傅到底是怎么了?”
蔡京笑了笑,环顾四周,见并无旁人,方道:“被都堂的那一位排挤了。听说文公是昨天和那一位一道面圣回府后,气出的病来。宫里有人传,帝心生厌,密院要换主了。我看不日之间,文公便要自请出外了。”
薛奕听得更是意兴索然,不由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