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来自东方的魔女
看客们侃侃而谈,凭空揣测那位天上莲花的眉毛,给她加上种种定语,抬高或者贬低她的时候,根本不曾想到,就在这间教堂里,有个人亲眼见过苏伽罗。
那天她躺在床上,穿着朱红长裙,发间插满东方式的黄金发簪,阳光被彩色拼花玻璃窗滤过之后投在她的身上。西泽尔默默地站在床前看她,王女面白如纸,眉目如画,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问西泽尔:“求求你……你能……杀了我么?”她盯着西泽尔的眼睛,眼神像是一只求助于人的母鹿。
朱红长裙无法掩盖事情的真相,她的脖颈以下,几乎找不出一块完整的骨头,打断之后再用钢钉续接起来,她甚至连挪动手指都很艰难。如果不是大量的止痛剂在她体内起作用,她已经痛死了。
是新骑士团遭遇重创的战报送到君士坦丁堡的那个深夜里,愤怒的查士丁尼七世用铁锤一根根地敲断了她的骨头,皇家女侍们都听见了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叮当声,但没人听见哀嚎,查士丁尼七世用大块的软木堵住了她的嘴。第二天早晨他又后悔了,战争还未结束,这重要的人质对他还有用,他便让医生用钢钉把苏伽罗的全身骨骼复位。
离去之前,西泽尔打开了苏伽罗腕上的铁拷,轻轻地吻了她的面颊。就在那天下午,苏伽罗用她支离破碎的身体,沿着窗台艰难地爬行,最后扑入了灿烂的阳光中。
查士丁尼七世勃然大怒,但那时西泽尔已经在返回翡冷翠的火车上了。
为什么要帮助苏伽罗自杀,西泽尔也说不清楚,大概是她长得有点像……妈妈吧?
世界的真相总是偏离普通人的揣测。
苏伽罗确实是个美人,但并不具备什么蛊惑人心的魅力。她号称莲花,可莲花也不是诱人的妖花。经过拜占庭帝国宣传机关的全力包装,她才成了勾魂摄魄的绝世妖姬。
人们以为的苏伽罗不是真实的苏伽罗,他们以为的查士丁尼七世也不是真实的查士丁尼七世。查士丁尼七世既不昏聩也不浪漫,绝对不会对女人着魔,在西泽尔见过的君主中,罕有比那位皇帝更阴沉更深邃的。真正熟悉他的人都称他为“拜占庭之鹰”。他一手导演了苏伽罗事件,却让人们把罪责归在苏伽罗身上,仍用道义之名践踏着她。
他们懂什么道义?所有的道义都是君王们编造出来的谎言。
长久以来,伊鲁伯的君王们都坚信着东方和西方必有一战,不是东方的大军如潮水般漫过西方诸国,就是西方的旗帜插遍东方。那么不如把开战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苏伽罗只是一枚棋子,用作开战的理由,无论他去不去君士坦丁堡,拜占庭帝国都会进攻锡兰。
各国君王都是拜占庭帝国的同谋,时候他们平均分配了那些美丽的猎物——锡兰少女。教皇国也不例外。表面上教皇拒绝了查士丁尼七世的求援,但是没有番号的甲胄骑士参与了灭亡锡兰的战役,他们披着黑色斗篷,用来掩盖甲胄上的会长。他们只有区区百人,但所到之处,黑曼陀罗的防线就像撕纸一样被撕裂。
教皇国的参战最终引爆了大夏皇帝的怒火,战争终于扩大化,信徒们以为十字禁卫军代表这绝对的正义,是神在世间的军队,其实他们和普通军队一样是君王们手中的棋子。
回想当年,十字禁卫军烧死尼禄皇帝的那天,数以吨计的木柴堆积在钢铁的十字架下,全罗马的市民都来围观,尼禄皇帝竟然没有流露出什么恐惧的表情,他礼貌地要求行刑官为他穿上绀色的丝绸长袍,带上象征皇帝身份的黄金月桂花冠,俨然是要去给民众们演讲的皇帝。
他真的发表了演讲,当脚下的火焰越腾越高的时候,尼禄皇帝的演讲声回荡在广场上,铿锵有力,震耳欲聋,他说:“不要相信这帮教士们的谎言!所谓世界,乃是身为君王们预备的战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