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临危托孤
欲话,便见刘弘微弱的声音传来:“娘子,时间无多,我儿何在?”
刘氏心中一个咯噔,反应过来,却来不及悲伤,忙一把拉起旁边的儿子,悲声道:“夫君,五郎在这呢!”又推了把儿子:“快上前,你爹爹有话吩咐。”
刘弘借着微弱的灯光,打量着跪伏于榻旁的儿子。看着这张肖似自己幼年的脸,刘弘心中柔情万种。自家娘子嫁入门来,为他诞下三子一女,可惜,成长到现在的,就只有眼前这一个。其余皆是自便夭折了。这唯一血脉,又如何不爱。只是往日里他为了避免太过溺爱,往往维护着严父的形象,多于苛责,少于赞许。如今自己一病不起,眼见着即将撒手而去,以后,想疼爱却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刘弘心中激荡不已,强行按捺住千头万绪,开口道:“备儿,为父不行啦。你以后,要多读书,要敬亲朋,睦邻里……咳咳咳,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你娘,她跟了我,没享福,这辈子吃了太多的苦……”话音未落,旁边刘氏再也忍不住,号啕大哭。
屋外,听见哭声的刘恭忙闯了进来,见得嫂嫂和侄儿围在榻前,便知不好,这时刘弘又道:“咳咳,可是子敬?”
刘恭跪伏于榻前,鼻子一酸,哑声道:“哥哥,子敬来了!”
刘弘道:“子敬,咳,咳,以后多看顾你那苦命的侄儿。”
刘恭虎目中豆大的眼泪扑簌簌的掉落下来:“哥哥,以后有我一口吃的,便有嫂嫂侄儿一口吃的,哥哥放心…………”声音哑哑,却是再也不下去了。
刘弘胸膛剧烈起伏,额头上汗水如油,滚滚而下,又勉力把手一指榻尾书箱:“娘子,其余诸事,俱在信中。”又带着无限怜爱,看了眼刘备,喃喃道:“可惜不能亲见吾儿之长成…………”胸膛便突然平静下来,整个人再无声息。
刘氏撕心裂肺的大喊一声:“夫君!”却是无法忍受这锥心之痛,昏厥于地。刘备双目泪水涟涟,刚哭着喊了声爹爹,又看见娘亲倒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刘恭热泪盈眶,悲声大作,却不得不先扶了嫂嫂起来。正忙乱间,院子外面一阵锣响,有人带着哭腔高呼:“弘儿殁喽!”
楼桑里,因周围密集的桑林而得名。户数百,丁口数千,其中刘姓便占了一多半。自从陆城亭侯刘贞被他那雄材大略的叔父汉武帝找了个酌金成色不足的借口夺了侯位,他便带着一大家子在这里安了家,舒舒服服的当了个富家翁。如今的楼桑里,不是刘贞的子孙,便是他昔年的奴仆和家将的后人。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刘氏传承了几百年,子子孙孙无数,这祖上传下来的田地早就不够分的了。还好历代不乏精英子弟,可以反哺家族。饶是如此,到得如今,当代族长刘太公也是在左支右绌,勉力维持而已。心力衰竭之余,只盼得族中子弟多有出息,早日光大门楣,不堕先祖之名。
刘弘一脉,算是楼桑刘氏嫡宗数十年来最杰出的一支。昔年刘雄被举为孝廉,后为兖州东郡范县令,政绩斐然,素有能吏之称。可惜回家省亲,死于盗匪之手。有子刘弘,刘恭,一文一武,也算是后继有人了。谁曾想,有不测风云,有人旦夕祸福。刘弘与友出游时不慎惊了马,跌落河中。虽然救了回来,却从此缠绵病榻。半年之后,撒手人寰。留下孤儿寡母,好不凄凉。
刘太公乃刘雄堂兄,可谓亲眼看见刘弘长大的。如今闻得刘弘离世,不由得老泪纵横。即心痛白发人送黑发人,又叹息刘家精英子弟之殇。忙忙着人扶了,往那可怜的堂侄家而去。
这一晚,大半个楼桑里都惊动了。刘弘出自嫡支,曾为郡吏,生前又待人和善。是以刘弘一殁,无数人为之垂泪。当然,也不缺那种纯粹看热闹的。
刘弘的丧事,在族中管事和刘恭的主持下,风光大葬于祖坟。丧事期间,刘氏茶饭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