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 06
,他不便打击,只得苦着脸凭着他有限的食品知识,在一边儿监看。
果然,梁思申的手法生疏得很,倒油的时候就跟油瓶子打翻一样冲,放料的时候则是手指轻触如弹钢琴,怎么看怎么不像样。梁思申自己也在头痛,平常用惯平底锅,这儿遇到的锅则是圆底,怎么煎才好?眼看着外公脸色越来越不善,可她终究没有创造奇迹,焦头烂额地忙碌好久,煎出两块颜色可疑的鸡肉饼。她颇心虚地道:“我做的菜一向注重口味不重皮相。不如我先试菜,味道好,外公再吃。”
外公倒是一点不客气,瘪着嘴疑惑地看梁思申试菜。见到梁思申一吃之下脸上大有惊艳之色,立刻不客气地把外孙女刚试过的一盘端走了,刀叉齐下:“我饿啦,马马虎虎将就啦,谁让我寄人篱下呢。”
梁思申只得吃另外一盘更糊的,看外公吃得认真,问上一句:“要不要去外面吃?”
“不去啦,勉强能吃,总比每天吃煎带鱼好,平时你一个人怎么吃?”
“美国家里才煎不出这样难看的鸡肉,这儿圆底锅的火候怎么也掌握不了。”
“算信你。不过我从姓杨的小子来这儿一跪后,开始相信你的看人眼光。这个人能屈能伸,是个混江湖的人才。”
“不说他,影响胃口。”
外公到底嫌鸡肉口味不好,吃得无精打采。胃口没有,却吊起说话的兴致。“说还是要说的,不是替他求情,是教训你。一个人吧,真要是实诚到底,是不能做生意的,可是像杨巡滑头在外的也不行,谁都不愿跟一看就滑头的人交往。可是凭你的道行,你连杨巡那么明显的滑头都看不出来,只能说你经历太少,谁都别怨。只有三个办法:一个是等,等经历多了自然眼光毒辣;第二个是靠,以后独自跟国内商人做生意,一定要来请教你外公,你外公什么人没见过,一见杨巡就知道他几根肚肠;第三个是疑,遇到所有人先存下戒心,断定他一半狡诈一半实诚,做事之前先想好预防。这三条做到,以后基本不吃亏。你这回坏就坏在最初太自以为是,以为你什么都能干,结果中杨巡这种小赤佬圈套。现在国内人不讲规矩,你看看保姆,擦地只擦个中间,从来不蹲下去辛苦一点把转弯抹角擦到,这边的人啊,没点职业精神。听说是混大锅饭吃,混惯了。可你别看一张黄皮,本质是美国傻大妞,心计离国内这些艰苦底层打滚出来的人远了,你以后再过来做事,一定要跟他们丁是丁卯是卯地把所有规矩讲清楚。”
“知道。像宋老师那样的人很少,估计跟教育程度有关。”
“还有啊,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一定要把人拍死为止,不能留一条尾巴。你生意场上跟人有过节,你要么吞下一口血,赔上一个笑脸,再割一块肉送走瘟神,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要么看自己实力足够,一定要花血本把对方拍死,不给对方东山再起的机会。你把他拍得半死不活放走,这叫养虎遗患,总有一天等着他来报复你。你这回做事欠考虑,姓杨的小子今天给你们跪了,他嘴上不说,什么都随便你们捏弄,可心里不晓得多恨你们,回去,你说他会怎么处理你还放在他那儿的钱?我反正不知道,换作是我,我男儿膝下有黄金,我今天跪你,没办法,但我心头一腔毒气总要你也吃到,就是破产,也得让你尝尝血本无还的滋味。不过好在你们梁家官大势大,你们可以官商勾结,这事就难说得很了。不过依我看来,我这女婿做官不知道做得好不好,做生意却是大大地不行,不如那个杨巡多了。”
梁思申听着觉得有理,可有理归有理,想到如果真的拍死杨巡,她可做不出来。可心里有另一个声音告诉她,以后再有跟这边的合作,一定要工作归工作,交情归交情,不能将两者混为一谈,因此心悦诚服地道:“外公在这件事上面的观点都对。”
“我其他的就不对?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