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爱国者捣蛋
前,总是抑制不住惊喜和激动。对他蒙受天子恩宠,充满了景仰和羡慕。他厌憎比自己年长的人,那些老家伙,总是能一眼看穿他的心理,让他很是不自在。
他一脚踏进门里,仍不见有人理睬他。桑弘羊端坐在上,手拿杯盏,正入神地与左右两边的人聊天。
左边是个肥腻的胖子,满身的五花肉,能激起人强烈的食欲。右边则是一个精明强干的中年人,双目低垂,但开阖之间,精光骇人。这两个人,就是名满天下的大盐商东郭咸阳,与大铁商孔仅。这其中,肥腻的东郭咸阳,和卜式还是老乡,但卜式曾多次暗示拜访,却未获得东郭咸阳的丝毫响应。
卜式进门来,桑弘羊和东郭咸阳只顾热烈交谈,根本没看到他。坐在右边丝毫不起眼的孔仅,那双眼睛却闪了一下,就见他轻叩了桑弘羊的案几一下,意在提醒他有客人来了。
孔仅的观察能力,令卜式暗暗心寒,心说倘若我一定要有个敌人,但愿不是孔仅。
至于桑弘羊,他扭过脸来,略有几分茫然地看着卜式,半晌才恍然大悟:“是你,那个卜……就是嚷着带全家上沙场的卜什么来着?对了,你叫卜式,应该是为你儿子的事而来的吧?”
“没错!”卜式悲愤地回答道,“我是生平第一次登临大司农的府上,府门前没看到通报的门丁,就一个人晃悠悠地走进来了,请大司农恕卜式擅闯之罪。”
卜式这句话,是有内涵的,他在暗示自己在桑弘羊的府上遭到冷遇。如果桑弘羊是个明白人,就应该当场向他道歉。
不承想,桑弘羊却是当时官场极少见的技术官僚类型,他的特点是简明扼要,不事虚礼。根本不理会卜式的言外之意,而是语句如连珠炮,干脆利索地说道:
“安国少季一行覆灭于南越,因此陛下对南用兵,势在必行。但说到用兵,第一没有人手,青壮年都在漠北战场上打光了,连老翁都送上了战场,于今街头巷尾,唯见白发苍苍的老妪,信知生男恶,反是生女好。生女犹能嫁比邻,生男埋没随百草,你懂的。不知陛下如何解决这个问题。但第二个问题落在本府这里,为筹措战事款银,朝廷已经宣布停止一切民间贸易,一切商务由官府经营。有犯禁者,一律充军上战场。”
卜式默不作声,看着桑弘羊那两片迅速翕动的嘴唇,听他说道:“于今道路空旷,商旅绝行。可是贵府公子却驱赶着一票商号,公然上路,挑衅朝廷威严。更离奇的是,贵家公子的商号,还插着面怪异的小旗,叫什么忠君爱国票号。你走私就是走私,贩运就是贩运,这跟忠君爱国有个屁关系?你以为打着爱国的旗号,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我桑弘羊不吃你这套!”
卜式板着一张悲愤的脸,一声不吭。
桑弘羊继续道:“是我亲自下令,拿下的贵公子。按律,贵公子应该充军送上南越战场。这岂不正是你孜孜以求的梦想吗?”
这时候孔仅探身,在桑弘羊的案几上叩了一下,意思是替卜式说情。
可是桑弘羊不为所动:“律令就是律令,不为任何人所通融。”
孔仅又在桑弘羊的案几上叩了一下。
桑弘羊犹豫了:“嗯,虽说律令就是律令,但你卜家,是陛下亲自彰显的道德典范,是为万民的一面旗帜。如果贵公子因罪而充军,必然是震动朝野的大事。嗯,这样吧,此事到此终止,你可以拿我的手令,将贵公子带回家。但有一条,此事可一而不可再,倘他再敢触及国法,恐怕天子御前,你也无可辩白。”
卜式谢过大司农。低下头,卜式长松一口气。
无论如何,儿子总算是平安无事了。接下来的工作,相对来说就简单了——弄死这个桑弘羊,他太伤自己的尊严了!
云端浮城
车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