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孤身离乡,十四岁入宫侍奉天子
涂了,当着朝廷使者的面怎能说这种话?岂非埋怨皇家?好在那些宦官使者常办这等差事,倒也不以为意,只催促上路。武照见母亲哭泣不止,凑到她耳边低语道:“娘亲莫悲,孩儿这一去好歹了却您一桩愁事,连嫁妆都省了。再说有我在宫内,那帮下作仆才也不敢开罪您了,有何不好?您以后带着妹妹好好度日,将来找个如意人家把她嫁了……您、您就忘了孩儿吧!”
她越这么说杨氏越难过:“傻孩子!你是娘身上掉的肉,娘怎忍苦了你……”
杨氏话未说完,武照突然咯咯娇笑,换了一副不耐烦的口气:“别哭啦!见天子庸知非福?何必哭哭啼啼作此儿女之态!”说罢挣开母亲的手,深深施了一礼,继而快步向马车走去。
莫说武氏亲眷,连那帮宦官使者都震惊了——但见这位十四岁的新才人,昂首阔步面含微笑,连头都不再回一下,像一阵春风般徐徐而来。他们早看惯嘤嘤啜泣恋恋不舍,甚至悲恸号哭亦不新鲜,几曾见过如此从容不迫之态?她是坦然自信,还是不知深浅呢?怔了片刻,宦官才反应过来,赶忙掀起车帘,去搀她玉腕,却摸了个空——这少女根本用不着搀扶,提起裙摆身子一纵,已矫捷地跨上车。
赶车宦官一鞭挥出,那皇家马车已伴着清脆的脖铃声而动,在众卫士和元庆等人的马匹簇拥下缓缓远去。杨氏几乎肝肠寸断,却不敢再落泪,见小女儿忍不住要放声痛哭,忙一把捂住孩子的嘴,只默默无声望穿双眼——见天子庸知非福?恐怕是为了不让娘难过吧。好,那就不哭,让你无牵无挂地去。
女儿的马车渐渐远去,消失在尘沙荡漾的官道,杨氏心头一阵茫然,不禁想起来丈夫临终的嘱托。天命天命,难道这就是所谓天命的安排?两年来杨氏守候着这个希望,直至今日才明白,从来就没有天命,她内心深处也没奢望过女儿带给她富贵,真正需要的只是平安的生活,哪怕寄人篱下,只要母女相伴便好。当她真正了解时,一切已不可挽回,以后的日子她只能天天在佛前祷告,为女儿祈福了……
皇家的马车走得又轻又快,车上铺着好几次锦垫,倒是软软的。武照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紧紧盯着窗口随风拂动的纱帘。纱帘甚是好看,上面还用金线绣着一朵半开的花儿,是芙蓉还是牡丹呢?皇室雍容华贵必用牡丹,而那花儿温润含羞又像是芙蓉?蔷薇,荼蘼,总不会是踟蹰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听见外面有人说已出了文水地界,她才长叹一声——管它什么花!又觉腰颈酸疼,这才意识到自己这半天一直挺胸抬头端然正坐,自己独处车内,这副样子还做给谁看?
精神一松懈,寂寞和伤感随之而来,不过除了思念母亲更多的是忐忑。这是她生平第一次离开母亲独自出行,而且很可能也是最后一次,一旦做了皇帝的女人,只怕终身要生活在宫廷。那皇帝究竟什么样子呢?听旁人说,天子龙颜肃穆,天体伟岸,果真如此么?想也是白想,不如珍惜这一生一次的旅程,看看这片锦绣江山吧。
她凑到窗边,掀起纱帘向外瞻望,见武元庆骑着马谨守在窗前:“才人有何吩咐?”元庆不敢直呼妹妹,脸上堆满笑容,有生以来从没这么和蔼过。
武照毫不领情:“谁稀罕看你?闪开些!”
武元庆吃了个瘪,如今却不敢惹这个“离天咫尺”的妹妹,收紧缰绳慢了几步,退开车窗。
眺望原野山川,武照心情开朗了些,其实在家乡寄人篱下又能好到哪去?这么艰难的日子都熬过来了,还在乎什么?既走上了这条路已别无选择,康庄大道也好,万丈深渊也罢,只能咬紧牙关往前走!
晓行夜宿如此过了两日,武照渐渐坦然。仲秋时节,车马所过尽是丰收在望的田野,似乎是美好的征兆。尤其令她感到惬意的是,武元庆这两天简直恭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