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制权臣,太宗摆酒托孤李世勣
奇制胜。”又给他满上一杯,“此事交托与你,朕即便现在就死也无憾啦!你是朕的恩人,也是我大唐社稷的恩人。”
“陛下……臣、臣……”李世勣被这份皇恩深深触动,眼圈湿润了,将右手伸入口中,紧咬住手指,强忍住不让泪水落下;顿时手指被咬破,鲜血顺嘴角淋漓而下。
“别这样。”李世民攥住他手,轻轻放下,“咱不说丧气话了。今日了却心头之忧,值得庆祝。可惜朕不能多饮,你替朕喝,无醉不归!”
李世勣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却用血淋淋的大手端起酒杯:“好,我喝!”君臣情义所致,都有些醺醺然,李世民斟一杯,李世勣便饮一杯,最后御案上所备六七壶酒全喝干了,也不知李世勣到底喝了多少,直喝得酩酊大醉,倒在殿上鼾声大作……
啾啾鸟鸣扰醒了英雄梦,李世勣哈欠连连揉着惺忪睡眼,缓了好一阵儿终于意识到自己睡在殿上,惊慌而起:“臣失礼太甚,请……”却不见皇帝踪影,连酒席都已撤去,殿外阳光炽烈已是午后,这一觉恐怕有一个多时辰。李世勣望着空荡荡的御座,感觉自己出了大丑,不禁哑然失笑;又觉手指生疼,才发现指头破了——霎时间,他想起饮酒时的一幕一幕,李世民的每句话,他自己的每句豪言壮语,满腹御酒顿时化作冷汗。
李世勣以军人自诩,对朝政素不干预,对皇家之事更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哪怕落个尸位素餐贬官免职的下场,总比卷入政争祸及满门要好;若非酒后放胆推心置腹,他岂能应下这等大事?一脚踏入是非潭,想抽身可就难啦!虽说皇帝今日信任有加,但君心无常,刘洎不就是例子么?他越想越害怕,不禁紧了紧披在身上的锦袍……不!这不是普普通通的锦袍!
李世勣这才发现,披在身上的是龙袍,是李世民在他酒醉后盖在他身上的。这意味着什么?难道皇上是下定决心要用他,绝无反悔?他把龙袍紧紧裹在身上,顿时感到温暖,渐渐驱散了心底寒意。
“哎哟哟!英国公,您可算醒啦!”陈玄运笑呵呵走进殿来。
“陈公公。”李世勣连忙赔笑。
陈玄运连挑大指:“圣上何曾单独召一位大臣饮过酒?长孙国舅都没这份厚遇,您是开天辟地头一位啊!”
“不敢不敢。”李世勣又恢复了平日的谦恭谨慎。
陈玄运却兀自大笑:“圣上休息了,嘱咐奴才别惊动您,我一直在外面候着。您这鼾声可真了不得,隔着两道宫门都听得见,恐怕这会儿门下几位宰相还在纳闷呢,今儿怎么光打雷不下雨啊?哈哈哈!”
李世勣越发惭愧:“公公莫取笑,我这便去向皇上谢罪。”
“不必了。圣上有言,酒后失态人所难免,你睡醒自去便是。”
李世勣小心翼翼把龙袍脱下,抹平叠好,弄得一丝褶皱都没有,双手捧起:“请将龙袍收回。”
陈玄运却道:“圣上吩咐过,这件龙袍赐你了。”
“这……”
“您只管收着,虽是不能穿的,却是圣上一片隆恩。收好吧。”
“是。”李世勣依命,却手捧龙袍出了大殿,朝立政殿方向跪倒,拜了三拜,这才收进怀里。
“圣上还有两句话让我转告您。”陈玄运的脸色郑重起来,“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今日饮酒所言之事,你要牢牢记在心中,不可对旁人言。”
“明白!”李世勣高声应承,心下仍不免惴惴。他虽没念过书,不识几个字,但以他的洞察力足以揣摩到李世民命他提防的人是谁。此人深受宠信地位崇高,皇帝真有防备他的决心吗?虽有龙袍作保,还需再试探一下圣意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