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制权臣,太宗摆酒托孤李世勣
记得临刑前你对单雄信说:‘你我立誓同生共死,岂敢独生?但已以身许唐,忠义不能两全。割肉一块,以示无忘前誓。’随即挥刀从大腿割下块肉;单雄信也不推辞,当即把肉吞了,相约来世。此乃卿平生第二可敬之事!”说着再度举杯,“洛阳之战,我为首功,卿居第二,当年凯旋,你我身披金甲同乘戎辂告捷太庙,何等快哉!为此快意之事,你我再饮。”
李世勣又喝了。
“还有第三件。再满上!”
连饮数杯李世勣脸上已有些发红,渐渐不那么拘谨了,又听他历数往事心中慷慨,这次也不推辞了,立刻把杯倒满。
李世民却缓缓举杯,沉吟半晌道:“卿平生第三可敬之事,昔日玄武门……”
“哗啦!”李世勣陡然一惊,酒杯落地,继而伏倒在地不敢抬头。
李世民长叹一声,放下杯,走上前双手搀起:“你平生所作所为,就数这第三件最令朕佩服。”
“臣有罪!”
“不……”李世民转过身,回望金光灿灿的龙床,“我被父皇和兄长所逼,遂有玄武门之谋。事前恐实力不足,曾拉拢过你,却被你拒绝。”
“臣有罪……罪该万死……”李世勣颤抖不已。
“不!”李世民厉声道,“为臣忠君,何罪之有?昔日你是李密之臣,忠于李密乃是正理;后来你是父皇之臣,自当竭力效忠父皇。谋杀太子、图谋逼宫乃是犯上作乱,你严词拒绝就对了!”
李世勣身子一晃险些晕倒——君臣讳而不言二十余载,这层窗纱终于还是捅破了。他长出一口气,终于敞开心扉:“只怪臣肉眼凡胎不识真龙,未能早投明主。”
“明主?”李世民惨然一笑,“当时朕不过是好勇斗狠的莽夫。能否成为明主,平心而论连朕自己都不清楚。若非玄武门之痛萦绕于心,朕焉能时时克己励精图治?说穿了,朕于心有愧啊!”说到此他紧闭双眼手抚胸膛,似是苦闷至极。
李世勣见他如此犯愁,大为不平,挺身道:“大丈夫行事以天下为己任,生平所为无怨无悔!常言道‘天下有德者居之’,陛下得位虽有偏颇,但二十年来拓地四海、宽仁爱民,上无负于先帝、下无负于百姓,功德已百倍于过。即便先帝复生、隐太子在世,又复何愧?”这番话实是发于肺腑,声若洪钟慷慨激昂。
李世民闻听此言心头暗喜——可把你的英雄气概激出来了,钢锋凛凛隐而不露,好一个智勇双全的徐懋功!心下虽喜,却仍扮作一脸苦态,慨叹道:“即便如此,子夺父位终究不妥。正因为朕开此恶例,三子一弟才欲效仿,未尝不是朕害了他们。”
话已说到这份上,又有酒气壮胆,李世勣干脆直抒胸臆:“此言差矣!他们空有陛下的野心,却没有陛下的才智,更没有陛下那么多的功劳,能成什么事?江山都叫您打下来了,世间之人无不在您掌握,他们不知谨慎侍君以诚感天,以微末之技欲谋侥幸,那是自作自受!”
酒后吐真言,李世勣的话虽直率,却句句说到李世民的心坎上,足见其忠诚无可置疑。李世民愁眉立展,赞道:“说得好!能解朕之忧者非卿莫属。来来来,你陪朕痛饮一番,忘掉那些不快之事。”
“遵命。”玄武门之事压在李世勣心头二十余年,今日一说破,李世勣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更兼四五杯酒垫底,当真放开量。
他哪知李世民手里那枚御壶只半壶酒,早已倒光,而且多是倒进他杯中,李世民不过虚斟假饮,嘴上还不停说着他以往的功绩:“卿之骁勇冠于当世。击杀张须陀,追斩辅公袥,破突厥于大漠,慑高丽于辽东,横扫漠北擒获酋首,战功赫赫无人可及。”
李世勣吃酒甚多,早没了平日的谨慎,竟也手捻长髯自夸道:“我十二岁做贼,逢人便杀;十四五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