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百八十一章 啜泣
“摄政越王。”辛夷梦般地呢喃出这四个字,生疏到嗓子发涩,沙哑到厉害。
不论她愿还是不愿,自欺欺人还是空空等待,这场情义中的骗局,终于揭开了真相,可笑的是,还以那种尊华又煊耀的方式。
摄政,越王。
文武百官朝拜着,百姓山呼着千岁,九州权力的棋局上他是高高在上的神祗,他缃袍加身,位同东宫,他必然是开心的。
可惜这一场局中局,他自始至终,都没亲口告诉她。
自己终究成了那些城楼下乌泱泱百姓中的一员,仰视着他,跪拜着他,但凡靠近半步,就会被御林军砍下头颅,只道亵渎了他们王上的尊贵。
是了,靠近不了了。
从车马到城门中间,跪满了百姓,一步也靠近不了了。
而她也终于找不回来了,她的“公子”。
辛夷的泪乍然就下来了。
她不知道他来干什么,是不是来送她,然而一个局中人,一个局外人,送君一别的,已在天涯之外了。
她和城楼上那缃色的身影互相眺望着,只是看着,互相都没有再走一步,她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了。
她不知道。她只是控制不住的,泪簌簌往下淌。
然后,她取下金簪,割断了一缕青丝,手指一松,一阵风来,青丝儿就随风而去。
割发,断情。
曾我三千丝,若三千弱水君一瓢,而今还君一缕,一瓢独饮重归三千去。
曾我对镜鸦鬓为君悦容,如今青丝赠君,前路殊途,燕燕儿再无重逢日。
恩怨道不清,化作一杯入肠酒,悲喜理不断,劝君莫流连,尽相忘。
此去千里烟波重,山长水阔知何处,前尘了,情义舍,八千里路风和尘,不如歇,黄粱梦。
……
南浦凄凄别,西风袅袅秋。一看一断肠,好去莫回头。
莫回头,莫回头。
……
请君留步,莫送。
真心还我,珍重。
……
而在这边的长安城楼上,摄政越王李景霄看着那队离京的车马,车帘子终于哐当一声阖上,然后队伍重新启程,愈来愈远。
没有任何凝滞的马蹄,也无任何人回头,唯有官道尽头扬起的尘埃,迷蒙若三年一场南柯。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唤不回,故人归。
李景霄荒忽地朝那个方向伸出手,仿佛想在这十方的天空中,抓住一点东西,最后的一点东西。
然而,一阵风来,他只抓到了一缕青丝。
细细的一痕,俨然是一缕青丝中散开的一丝,上面依稀凝着的佳人胭脂,是他熟悉的香味。
割发,断情。
她最后的最后,只送给了他这个东西。
然后车马去,芳尘远,再无回头。
李景霄静静地看着那痕青丝,空洞的眸子里没有任何东西,虚无,都是虚无,南柯醒后黄粱米未熟的虚无。
“王爷,可要属下命人追上去?太傅大人车马都旧,脚力很慢,天枢台快马加鞭,半刻就追上了。”薛公的声音传来,他跪在地上,额头几乎碰到了地。
敬畏,比前时愈百倍的敬畏。
眼前一袭缃色衫子的,不再是那个“公子”,而是“摄政越王”。
“……本王终于知道,她那晚见老三干什么了……她同老三告别,却连本王见都没见,甚至连说一声都没有……你说,她对本王有半分留恋么……没有,半分都没有……追上去不过是自讨没趣,不如……”李景霄顿了顿,苍白地一笑。
“……不如,本王成全你……”
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