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头,B则是他自己,小白。从此也可看出,他无意中认可了妹头给他起的名字,quot;小白quot;。偶尔的,他们三个人也会一起出去玩,看电影,或者逛马路,妹头随他们说什么,一般是不插嘴的,方才说过,妹头认为男生们是应该有一些他们自己的话题。但有一种情况下,妹头就不得不说话了。由于用上海话不便于表达,他们常常会夹杂着一些普通话,尤其是概念性的名词,非是普通话不可。这样的时候,妹头就会给小白一个白眼:开什么国语!他顿觉尴尬,讨论不下去了。阿五头并不听见妹头的话,也不是个敏感的人,兀自夸夸地说着。半时,才发现没了对手,小白消极地沉默着,便也没劲下来。有了这么一两回,小白就再不让妹头参加他和阿五头的聚会了。
卫生间修好了,小白一家首先享受了极大的便利。灶间也按妹头的设计,扩成一个手枪形的空间,在手枪柄上放了饭桌,做了一个小饭厅,也做了全家人聚集的中心。趁此大兴土木,底层的新房间一并做出来。修门窗地板,粉刷天花板,贴墙纸,装壁灯,小白家的大人给了一笔钱买家具。阿娘希望他们能够继承那张宁式眠床,小白无所谓,妹头坚决不受,毫不顾念他们在其中度过的美好时光。这张床在她眼里是老八股,又不是洋式的老八股,像她那床鸭绒被和樟木箱,而是乡气的八股,这含有一种阴暗的历史。谁知道上面睡过多少死人呢?是要做噩梦的,妹头刻薄地说。小白说:好像你没有睡过似的。妹头厉声道:所以,所以呀,就不要睡了呀!小白别想说过她。处理这张床出了点小难题。阿娘先是要搬上楼,表示,你们不要,我要!小白的父母也不大想要,嫌它占地方,好像房间里又套了个房间,但不愿和阿娘生气,只好往楼上搬。不想,楼梯太窄,抬不上去,就提议还是卖了。阿娘不允,守着床掉了眼泪,大家都看妹头,无奈妹头就是不要,最后是抬到小白的舅公家去了。事情虽然解决了,阿娘心里却是不高兴的,好像不是这张床,而是她这个人,被妹头从家里逐了出来。芥蒂就是这样种下了。
现在,房间是一崭新的,每月小白休假回来,一个人睡在里面。平时多是空关着,只有妹头有权进来,东看看,西看看。此时,妹头的东西还没有搬过来,床上是小白的旧被褥,窗上也是旧床帘,桌上,五斗橱上,都没铺台布,沙发是包在塑料纸里的,椅子也是。油漆味道还没有散尽,新家具又带来木脂和胶水的气味,还有新打的地板蜡的气味。总起来,是新事新物的气味,叫人高兴。什么都有了,就缺一个小白,小白什么时候能调回来呢?
玲玲也有男朋友了,是一个华侨,父母都在香港,结婚后也要去香港的。男方的父母已经正式上门提过亲,带了许多稀奇东西:半导体收音机,电动缝纫机,各色衣料,毛线,又请她们全家去国际饭店吃了饭。现在,玲玲进出的都是这样高级的场所。此时正是quot;文化大革命quot;末期,服饰上的风气还是比较保守,但玲玲却在夹缝中求发展,稳中求变。既新颖,又没有越过雷池半步。比如,衬衣做成男式的领子,袖子的克幅比通常延长一倍,一列三个扣子,腰身窄长。裤子比较宽,又宽不到喇叭裤的程度,那就出格了,其实就是后来的直统裤,裤管扁扁地遮住脚面。还有灯芯绒的外套,前襟和后背,经过拼接,以条纹组成图案,接缝处都是明浅,也是压出图案的效果,有些类似猎装,又不是那样男性化。总之,是十二分的独特。玲玲现在是弄堂里的人尖了,在家里的地位也上升到二姐姐之上。其实,她心里一直是憋着股气的,一定要挣出头来。她晓得结婚是女人第二次投胎--像她父母养了那么多女儿,又无能力为女儿创造更好的条件,对女儿的希望大都是寄予第二次投胎上--于是,抓牢了这个机会。比起妹头来,玲玲更有心智,而且冷静,不像妹头那样率性。这电是处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