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时节
闪一颤,闭了口。往年年终记工分时,多少人对鱼池管理者翻白眼,说是“养老工分!”他装着听不见。现在,倒是第一回领略到受人关怀、敬重的异样感觉了。向来在舌头上不打绊子的人,此刻口笨舌塞,说不出话了……
“多好的洋柿子!”
二老汉一抬头,女儿小莉已经站在跟前,大方地从牛娃的竹条笼里摸出一个蕃茄来,在衣襟上擦擦,笑着咬了一口,弯腰放下饭罐来。
“呃——”二老汉反感透了!瞧一眼女儿,她正蹲在地上,从瓷罐里往碗里舀面条。
“牛娃哥!吃碗面!”女儿让着。
“不——”牛娃笑着对小莉说,又瞅一眼歪鼻子咧眼的二老汉,收敛了笑容,转身走了。
“等等!”小莉喊,“我舀完饭,咱们一块回走!”
牛娃停住脚,犹豫地回过头来。
“你——甭急!”二老汉气呼呼地对女儿说,“我跟你有句话要说!”
<er h3">四
瞧着牛娃在金色的麦地里远去的背影,小莉一脸不悦的神色,问:“有啥事?你说。”
哼!想跟牛娃肩并肩在大路上走吗?不害羞!二老汉瞅一眼女儿的神气,翘起胡须:“我……问你一句话!”
小莉警觉地瞟他一眼,但装得很坦然:“啥话?你说。”
二老汉想问:你和牛娃……这话又怎么问得出口呢?应该是女子她妈去问的事。他端起碗,终于把已经冲到舌尖上的话,连同面条一起咽到肚子里去了。远处,白杨甬道上,牛娃穿的白布衫,在黄色的麦海里越来越模糊了。
“爸,今日砖场正出窑,我还忙哩!”小莉说,“你有话快说,我还要上班去。”
女儿的花衫上,沾着新砖红色的粉屑,头发上也扑落着灰,队里砖窑烧成第一批产品了。他不能耽误女儿去上班:“你……”嘴张得大大的,说不出。
“我咋咧?”
“你……”
“我到底咋咧吗?”
“你……听没听见人说……闲话?”
“听到咧。”小莉干脆地说,“我不管。”
“怎能不管?”二老汉不满,“你的主意呢?”
“我有我的主意。”小莉说,“没空儿听闲话。”
女儿是什么主意呢?二老汉诚心诚意说:“小莉,你也不小了。你红眼叔给你在城边菜区瞅下一户人家……”
“我不要他操闲心!”小莉真是干净利落,毫不含糊,“我没空儿想!”
一下子证实了二老汉的探测,火儿不由地从心底冒上来:“你的主意到底咋办?”
“我还没想好哩!”小莉不露。
“你甭哄我!”河滩里午歇时没有旁人,二老汉声大了,不怕人听,“你说……你为啥……给牛娃……洗衣裳……”
小莉脸色略略一红,眼里现出一缕怨恨父亲的神色,遮掩说:“我给砖场几个人都洗过,又不是单给……他一个洗!”
他听到的闲话更多,有的说牛娃和小莉俩人,在砖场办公室算帐,头和头快碰到一起了。有的说小莉和牛娃已经谈妥,三年要把冯家滩三队搞得翻了身,盖上新房。等得豹子哥找下对象,再一起办喜事……更没鼻子没眼的酸话,老汉不堪回想了。他挑来选去,拿出洗衣裳的事实来。不料,小莉一句话冲得无缝可找了。
“反正……反正……”二老汉一笼统概括了,“不成!”
“爸,你要是再没啥事,我上班去了。”小莉站起来,“要割麦了,砖场加班突击呢,明日出完砖,赶着还要再装一窑砖坯哩!”
二老汉气鼓鼓地,瞅着女儿。
女儿说罢,轻快地走过河堤,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