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刀
这位不争气的亲兄弟的行为似乎有难言的苦衷。
豹子笑着对母亲说:“管理办法有漏洞,把勤人放在那里,两年也就学懒了,何况二爸……”
“搞包产好。”爸爸平心静气说,“我当了二十多年干部,还分辨不来吗?”
“那就好。”豹子说,很高兴在这一点上,和父亲取得的一致。
“我看还是等等好。”父亲终于悄悄儿说出他的担心来,挺神秘,“听说县上和地委意见不统一,所以至今没有个定着。”
“让他们继续讨论好了。”豹子嘲笑地说,“那些至今把赘瘤当作神圣的优越性的官老爷,如果给他们停发工资,让他到冯家滩来挣一挣三毛钱的劳动日,吃一吃一日三餐的玉米糁加酸菜,再尝尝得宽他爸装在烟锅里的烂棉花叶子——烟草专家至今还没发现的新烟草的滋味,这个争论就该结束了……”
爸爸停下筷子,放下碗,没有再进行忆苦思甜的意思,长长吁出一口气,庄重地瞅着儿子。
“我一天也不等,爸爸。”豹子说,“对鱼场、猪场等生产管理办法的改变,这是割去赘瘤的头一刀,大田生产,紧接着也要搞责任制,还有第二刀、第三刀……”
<er h3">五
按照事先的约定,豹子和牛娃今晚在豹子住的厦屋碰头,交换各自分头工作的情况。
牛娃进来了,从兴奋的脸上豹子就看到了成果,放了心。
牛娃一进门,用力把手从上劈下,眉飞色舞:“没问题,都接受了新管理办法!”
豹子听着,心里好畅快啊!瞧着和自己同年生的二牛,幼时割草念书形影不离的伙伴,耳前已经有发达的鬓毛窜到下颌上头来了。二十六七岁了,还是光杆一条!这样壮实而又耿直的小伙子,在小河两岸稠密的乡村里,却找不下一个对象,全是一个穷字!托人从商洛山区订下(实际是买下)一个姑娘,花费了一千多块,只见了一面,介绍人把姑娘引着跑了,至今连个人影也寻不见——上了“人贩子”的当了!他对改革冯家滩三队要死不活的现状的那种急切心理,比对渴望异性更强烈!
“豹子!菜园俩老汉,对咱的新规程,双手欢迎!猪场的冯来生,也欢迎,只是提出一条,要求把猪场东边那片荒地让他开了,作为饲料地……我看能成,反正那地荒着。他种点黑豆,苜蓿喂猪,可以降低成本……”
“给他!”豹子说,“开了那片荒地,给队里喂猪,这有什么问题呢!降低成本,对他有利,对队里更有利!”
“我看,明天可以开社员会宣布了!”牛娃说,“只是你二爸一个人不接受,无关大局。想吃这碗菜的,有的是人。他二老汉甭胡拧刺!”
“对!”豹子很鼓舞,“现在,咱俩把具体的方案再斟酌一下,明天就要拿出去……”
这当儿,门里悄没声儿的走进一位老年妇人来。豹子一拧回头,噢,是二娘啊,豹子赶紧从凳子上站起,让二娘坐。二娘是个贤明而温和的长辈,豹子很尊重她的。
二娘手扣着手,拘谨地搭在胸前,顺炕站着,有点不好意思地瞅瞅豹子,又瞅瞅牛娃,终于选择好开口的词句:“你俩娃正忙工作,我只说一句话就走。你二爸……让我给你回句话,说他愿意按新法程……管鱼池。”
豹子笑了,和蔼地对二娘说:“那就好么!”
牛娃和婶婶耍笑,带着挖苦:“二婶,我不同意。二叔早起话说绝了啊,怎么这会儿又‘爬后墙’?”
“你甭和那个老二杆子计较。”二娘笑着回话,“那老二杆子一辈子说话不让人,把人伤完了。”
“不行!”牛娃继续逗二娘,“让二叔自己来说。”
“算咧!”二娘乞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