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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老汉
入。他的闲置的厦屋里,摆着一排排木格兔笼,多是长毛白兔,也有红兔和青紫兰兔,他只剪毛而不食肉,认为食肉是造孳。姚店人除了叫他善民老汉之外,又叫他兔老汉,也有叫善兔老汉的,村长给乡政府汇报的登记表上,却命名他为养兔专业户。

    善老汉也罢,兔老汉也罢,养兔专业户也罢,善民老汉不管这些称呼里包含着几分真诚又几分嘲笑,依然照例是每月初一敬奉灶君和土地爷一炉紫香。在他看来,贼娃子丢在街门木门槛上的布兜儿,那其实是土地爷给拽断的。

    谁说神不灵?神无时无处不在!神无时不在保护善良百姓,无处不在惩罚恶人好徒!

    “你看,咱们都睡得死死的,土地爷给咱放哨着哩!”善民老汉得意地说,“土地爷看着贼娃子偷兔哩,把我给摇醒来。土地爷看贼娃子背着兔子跑了,就把狗日的钱布兜给拽断了……你看灵不灵?”

    “灵!”老伴说,“贼娃子偷了二十几个兔,卖不上一百块,倒丢了五百元。老头子,我怕那伙贼不甘心……”

    “甘心也罢,不甘心也罢,咱都不能拿这五百块钱。咋说哩?不是咱的钱嘛!”善民老汉说,“咱挣一个,花一个,挣俩,花俩,即使挣不下一毛钱,也不能收下不义之财。”

    “你刚才说,这是土地爷给咱从贼娃子手里夺回来的嘛!”老伴说,“既是爷给的……”

    “土地爷给的也不能拿。你忘了?灶君把一切都看得清白,要是汇报到天宫,咋了?”善民老汉说,“我想,那些贼娃子,大概是穷急了。看看要过年了。没钱办年货,猴急了,就想偷人,饥寒生盗贼嘛!咱还是把这布兜跟钱……还给主家。”

    “还给谁呢?主家是谁?那些贼娃子还敢来取布兜儿?”老伴提出一串串疑问。

    善民老汉一时也回答不了,没有开口,在想着万全之策。

    “要不,交给乡政府去,或是交给派出所。”老伴说,“让乡政府或派出所……”

    “不行不行不行。”善民老汉打断老伴的话,“贼娃子躲派出所,跟老鼠躲猫一样,怎敢到乡政府、派出所领布兜?那不自投罗网!”

    “那……咋办?”老伴说,“交又不能交,搁又不能搁,这五百块钱倒该咋着办?”

    “我看哪!那贼娃子既能偷兔,必是舍不得丢下的票子,十有八九要来取。他来了,说几句好话,认个错,咱把钱跟布兜还给他不就完了!”

    老伴点点头。

    善民老汉照例去抚弄他的兔。老两口很坦然,也很从容,像什么事也不曾发生过。

    <er h3">三

    善民老汉正睡得沉,正在做着好梦,就觉着一个人一手掐着他的喉咙,一手捉着明晃晃的刀子,那人的脸上全用黑墨涂得一脸模糊,一条黑布蒙住了鼻子和脸颊,只留一对白仁多黑仁少的眼睛珠子在外头。他想说话,喉咙被掐着,舌头转不动了。

    那人把一块烂布塞进他的嘴里,松开了手,一把把他从被窝里拽起来。善民老汉一看,老伴的嘴也被一只臭袜子塞住了,被另一个人拽起来,那人也是把脸涂得一塌模糊,只留两只牛眼在外头。老汉再一转脸,就看见脚边的桌子旁边还坐着两个同样打扮的人,手里玩着刀子,嘴角咂着烟卷。

    “拽下来!”坐在桌子正中的那人命令,他大概是这一伙恶鬼的头儿,“把这两个老熊拽到地上来!”

    善民老汉被那小子一把拽下炕来,几乎栽了一跤。他从不习惯穿内裤睡觉,光溜溜赤条条被拽到脚地上,连忙用双手捂住下身。他一看,老伴也被赤裸着拽下来,和他站在一排,老伴羞得蹲下身去,又被拽起来。

    “听着:谁要是敢把嘴里的东西掏出来,就挨一刀!”那头儿把手里的刀子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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