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甜蜜的眼睛像伤口一样睁开
得晚了,河流已经解冻,大块的冰凌顺流而下,人不能徒涉,也不能乘船,姑娘和她的情人隔河相望,他们大声呼喊,声音却被疾风刮走,他们打着手势说话,他们把各自为对方准备的礼品抛过去,可是礼品都落在了滚滚急流之中,最后姑娘不得不回去了,但是她含泪向情人表示,明年她还要来,她一定要跨过那道河流。取名为《万紫千红》,舞蹈的形式有点像《天鹅之死》的样子。尽管没有多少独创性,文秀海是很喜欢的,也喜欢上了唐生,她觉得唐生很像一个大男孩,单纯,柔情,如同女孩子般天真。
唐生很是下了一番力气,可以说是动了真情,他说他是含着泪来写的,他把自己写了进去,他就是那个边防军战士。丰富的舞蹈语汇,优美的音乐,与文秀的气质结合得天衣无缝,文秀也被这舞蹈迷住了,姑娘的思念、向往、喜悦、羞涩、焦急、坚定、信念,被她表达得淋漓尽致。已经脱离特定主题而成为一种纯美,一种象征。
文秀知道这个节目虽说主题毫无问题,但表现得过于唯美,过于人性,怕是难以通过。可唐生说行,他可以和他的父亲去说,让他的父亲批准。他的父亲是市委第一书记向国华,向国华说了话,自然没有人敢于反对。他果然和向国华说了,可是向国华最烦的就是市里这几个剧团,不是出这个事就是出那个事,而且一出事就是政治路线问题,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不但不批这个节目,反而旧话重提,要唐生调出剧团干些别的,他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整天混在一群文艺工作者当中,气不打一处来。唐生再不敢提这个事情,可也不答应调出剧团,他说若把他调出剧团就把文秀一起调出来,没等向国华说话,唐生的妈妈就说了话,她说:“你做梦呢。”向国华便不再说话。唐生便也不提调离的事情。
唐生在歌舞团里搞舞蹈设计,还搞器乐伴奏,他简直是一个器乐的奇才,什么乐器都能来两手,而且都能象模象样,他还能编舞,能谱曲,自然是团里的台柱子。他爱他的器乐,更爱文秀,如果让他在器乐和文秀当中选择,他或许可以选择文秀,如若一头是文秀、器乐,另一头是别的什么职业,让他选择,他会根本放弃选择。他说那才是作梦呢。虽然节目不能通过,他们还是在排,唐生说美是无法泯没的,总有一天人们会想起美来。文秀则简直是为唐生在排这个节目,这个节目成了他们约会的最好理由,成了他们约会的代名词,不论谁说:我想那个节目应该再改一改。对方就知道,他或她又想对方了。
文秀只穿着一件紧身衣在练习,虽说外面很热,可排练厅很大,两面的窗户全开着,又没有什么人,显得很凉爽。文秀练得很投入,她只要一跳起舞来就把什么都忘了,她的心里只有一个企盼:一会儿唐生就要来了,她虽说没有告诉他要来排节目,他会猜得到,猜得到就会来找她。他是不能一天看不见她的,他爱看她,更爱看他跳舞,而且看着看着会莫名其妙地脸红,文秀就知道,他又在想坏主意了,便一笑,唐生的脸便更红,头便低下去。文秀最爱看的就是他这种神情,可是隐隐约约,她所不爱的也是这种神情。
唐生比她小了四岁,今年刚刚二十,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莫名其妙地爱上她?在团里,唐生是一个很特殊的人物,有人说他很好,很随和,没有一点纨绔子弟的样子,也有人说他很大,很傲慢,很有些目空一切的架式。说他随和的,是说他和团里每一个人都说得来,都能相处,虽然他未必有一个知心的朋友,但是他有许多不知心的朋友,他似乎一切事情都看得很透,那种透彻与他的年龄很不相称,他对一切事情都无所谓,对于名利之类看得极淡,生活当中也能够忍让,甚至甘愿吃亏,这使他赢得了很大一部分人的好感。
他只和文秀说些心里话,因为文秀和他很相象,她对于团里的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从不往心里去,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