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死刑犯来到你身边
句。
文燕象是没听见,没有理他。
他又叫了一声,文燕还是没有理她。
他走过去,站在了文燕的对面:“你这是要去哪儿?”文燕倔倔地说:“去哪儿,由我决定,由领导批准,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么?”海光一愣,他随即明白了文燕还在生他的气,他有些可笑,在这种时候,她还有功夫生气,女人,真是不可想象。他想自己的态度应该温和些,原本也是自己的不对。“文燕,别生我的气,我那是……”文燕背对着他。“我生气了么?我生谁的气了?是谁那么重要,重要到需要我来生气?”文燕的脸色沉重,转头向四下看去。
周海光也随着她的目光看去,他首先看到的是那个悬在残破楼房上的女人,她还在那里悬着,黑色的头发象瀑布一样泻下来,没有人能够上去把她弄下来。他的心一阵悸动。
“走。”他拉起文燕,不由分说离开了汽车,走到小树林子里,树林里的重伤员大部转移到帐篷里面去了,因而显得清静了许多。他们站住了,海光没有发现他还拉着文燕的手,可是文燕早就发现了,她冷冷地把手退了出来。
“谈什么,说吧。”文燕的语调也是冷冷的。
海光反而不知说什么了。他虽说是一个记者,是一个大学毕业生,可他是矿工的儿子,他生在工房区,长在工房区,工房是一个新词儿,老辈子叫窑坡,盖了工房之后,老人们还是这么叫,他是窑坡里出来的孩子。
工房区的孩子与别的地方的孩子明显的不同就是更野性一些,日常的规矩礼法更少一些。他们从小喜欢的玩具就是石头礅子、石锁和白蜡杆子,他们喜欢的游戏是摔跤,是用刀枪棍棒对打,他们最普通的理想是学得一身武术或者摔跤,后来拳击时兴了,他们又想学拳击,他们管拳击叫做“皮拳”,因为拳击运动员都要戴一副皮手套,当然,最理想的是又会武术又会摔跤,或者又会拳击又会摔跤,他们叫做武术加跤或者皮拳加跤,那样就可以称雄一时,受人尊敬了。如果哪个孩子有一件较好的跤衣或者一付拳击的手套,那就有了百万富翁的感觉。
打架是他们的时尚,也是他们出头露脸的舞台,这趟街和那趟街打,这片工房和那片工房打,或者整个工房联合起来和别的企业工房的孩子打。打胜了就千方百计欺侮失败者,打败了忍辱负重一时寻找机会再打。一直打到他们大了,上班了,娶媳妇了,这才不打,忙着生育爱打架的下一代。
开滦煤矿从光绪年间开矿始,矿工就是由不同的省份聚集来的,五方杂处,难免纠纷,每个省的矿工都自成团体,他们要生存,要吃饭,就要自卫,因此尚武之风极盛。这种风尚使他们当中出了许多很不一般的人物,比如著名的抗日英雄节振国,就是他们当中的佼佼者,他们始终为他骄傲。
解放后,虽然各个省的团体消亡了,也没有了自卫的必要,可这种尚武之风却一直流传下来。粗犷骠悍成为开滦人的特点,这种特点也多多少少影响了整个唐山人的性格,影响了整个城市的性格。
周海光从小就生得清秀文弱,明显与周围的伙伴们不同,他不大爱打架,不大爱摆弄那些刀枪棍棒跤衣拳套,他爱读书,爱幻想,因此他时时受到伙伴的嘲笑,说他象个丫头。可是再小的骆驼到了羊群里也显得高大,当他离开工房区,走入社会之后,工房区的影响就立刻显露出来了,平时虽说和一般的同事一样,文静,还要刻意做出深沉,可一旦遇到大事,就爱激动,爱说过头话,有时候伤了人还不知是怎么伤的。
文燕和他不一样,她的父亲是一个地质工程师,整日在大山里边进进出出,养成了沉默寡言的性格,回到家里也是不爱说话,爱自己一个人在屋子里画画,画那些在山里见惯的猪羊狗鸡毛驴骡马,他的画在地质系统可是大有名气。她的母亲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