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农民,对天气异常敏感。从去年入冬以来,到现在过了立春,竟然没有下过一场雪。不仅黄土高原上的山西面临严重旱情,而且中原大地,包括河南、山东一带,大部分海绵田都变成了龟板田,土地长时间得不到雪雨的滋养,旱得裂开了数不清的口子,拼命从空气中掠夺水分,最后导致空气也“渴”得要命,变得尘土飞扬,干燥如烟。
后沟村农民老白,从电视上看到,河南、山东等地,为了解决旱情,像当年抗洪一样,都动用部队背水输水,他不禁当着半精半傻的儿子唠叨:罪孽啊,罪孽啊,请关老爷保佑,赶快来水吧,不然就要出大事了。
他唠叨一次,傻儿子没有当回事,一连唠叨了好几天,傻儿子反应过来,立刻下山帮爹办了一件大事:买回来一个大电器。老白好奇地拆开一看,原来是个饮水机,上面还带着一个大脑袋似的水桶。农民老白气得数落傻儿子:人家城里人,能用这个解决喝水问题。咱农村人,又要喝水又要浇地,能用得起嘛!滚!快给我下地道掏煤去。
儿子看到父亲发火,无奈地从锅灶上面的洞口爬进去,开始了一天“暗无天日”的劳动。父亲老白出了门,不知是生儿子的气,还是生自己的气,拿起镐头来,莫名其妙在院子的菜地里刨开了一个大洞,甚至越刨越深,直到刨了一米多深,发现黄土都是干巴巴的,没有一丝的湿气,老白最后绝望了:罪孽呀,罪孽!关老爷,开开眼吧,赶快下雨吧,赶快来水吧,不然真的出大事了!
中午过后,绝望的老白回头一看,傻儿子不知什么时候,从地道里钻出来,站到墙根下,傻乎乎看着他发呆。老白从上到下,重新打量了傻儿子一眼,发现他人没什么变化,倒是衣服上出现了细微的变化,除了地道里带出来的尘土和煤灰之外,膝盖以下的部分,都让水浸湿了,而且湿得很厉害,可能是大冬天的缘故,特别显眼,特别清楚。如果自己的儿子也像别的孩子一样精明,他早就把浸湿的裤子换掉了,正因为发育不太正常,所以,儿子意识不到这些基本的生活常识。在大冬天,仍然穿着浸湿的裤子,站在院子里,傻乎乎看着父亲刨大洞。
父亲训斥他:为什么又把水盆打翻了?现在的水多金贵啊!
儿子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没有啊,我从地洞里出来,根本没有到过厨房,咱们家的水瓮放在厨房里。
父亲皱起眉头:真的?
儿子:那当然,洗衣做饭是我妈的事情。
父亲非常奇怪:那你的裤子怎么湿了?
儿子也非常奇怪:我哪知道,下地道以前干干的,出来就是湿湿的。
父亲对这个答案心存疑问:肯定?
儿子表现出来非常自信:肯定。别人都说我傻,我一点都不傻,从来没有胡说过一次。
父亲激动地跑过去,把儿子抱起来:我的傻孩子,我的傻孩子,你一下子就给我挣了十万块钱!
儿子莫名其妙:爹,你是不是傻了?一上午,掏那么一点煤,最多值两百块,哪来的十万?
父亲:没错,肯定十万!他娘,给准备酒菜,我好好犒劳犒劳咱们的傻儿子。
儿子一把将父亲推开:爹,我不傻,顶多挣了两百块。是不是你真的傻了?
父亲:咱们谁也不傻,是老天爷傻了,把十万块钱送到咱们家地洞里。
儿子心灰意冷:爹,你就是傻了。地洞里只有煤,没有十万块钱。
父亲把眼睛瞪得大大的:怎么没有?你那湿裤子就是证据?
儿子根本不明白:湿裤子?湿裤子怎么了?怎么变成了证据!
父亲:别说那么多了,帮助你妈炒菜吧,我到村委会把十万块钱领回来。
儿子:傻爹,你是不是盼雨盼雪得了癔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