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三分天灾、七分人祸”,跃进后的肚皮成了大问题
1960年在中国人的记忆中,绝不是个令人愉快的年份,留在记忆中最让人难忘的感受是饥饿。头一年的下半年开始初露端倪的粮食紧张,副食品奇缺的现象,一度在国庆十周年的前夕得到缓解,至少是在北京等大都市感觉到了,人们原以为是暂时的困难,挺一挺就过去了。谁也没想到,这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自然灾害刚刚拉开的序幕。
人们的粮食定量普遍下降,副食品供应全部实行配给,居民的家庭中突然多出了各种各样的票证。除了粮票和油票,布票,还有糕点票、饼干票、肉票、烟票……购买茶叶、毛线、人造棉等商品则需要凭工业卷供应。至于芝麻酱,粉丝、淀粉、鸡蛋、豆腐……则凭购货本供应,每个家庭都有自己的购货本,凭家庭人口购买配给的定量,集体户口的则凭个人购货本买其中的一些东西。丢什么也别丢票证或购货本,不少当家的老太太全将这些命根子藏在最保险的地方,有的干脆缝在自己的腰带上。
每月的24日成了一个好日子,因为熬到这一天可以去买下个月的粮食,每到23日的凌晨,各粮店的门前就开始排起了长队。冬季受不了那份冻,全家人倒换班排队。到天亮粮店开门的时候,队伍中少说有二三百口子人。人虽多,但秩序不乱,为排队吵架的不多,来早的人发号,一人手里一个号,一般乱不了。当时人们肚里的食不多,热量不足,火气不壮,这大概也是人们很少吵架的一个原因。
那时候每个家庭都有一杆称,每天吃多少米或面要称好,一两不能多,半两不能少。要准确到这种程度,到24日这一天还够吃两顿的才行。那年头的孩子们都勤快,尤其是喜欢吃完饭涮锅洗碗,以便借机将锅里勺里的米粒扫荡个干干净净。大多数的家庭吃饭要分出份来,要按自己的定量吃。菜里的油少,更难得见到肉,开始一个人每月只有二两肉,一个五口之家只有一斤肉,就是全集中到晚饭时吃,一顿也只能平均到几钱肉。所以也有的家庭干脆每月改善一次伙食,用全家的肉票饨一回肉一顿吃掉,其余的日子索性素着,反正那点肉匀着吃还不够塞牙缝的。
后来,市场上出现了高级食品,一斤高级糖要五元钱,是凭票供应的十倍售价。还有高级糕点,价钱也是凭票供应的十倍,一个普通工人每月的工资多的有五六十元钱,少的只有三十多元钱,一般家庭谁买得起!也有豁出去的,发完工资不管别的先来半斤高级糕点解解馋再说。当然,这么干的大都是那些没成家的单身汉。
那一年的七月,因意识形态上的分歧跟中国打开了嘴仗的苏联人也开始添乱,全部召回了援华的专家,片面撕毁了中苏间已签订的专家合同,和全部援华项目合同。“老大哥”不太仗义的举动,对中国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北京街头的公共汽车开始顶起了一个大包,大小与车顶差不多的一个汽包,由烧油改为烧气。那时候的汽车和电车都开得很慢,绝没有风驰电掣的劲头。人们也都面带菜色,精神萎蘼,走路也很慢,都懒得与人说话,想尽可能地保持体内的热量,绝不轻易浪费。那时小学每天只上三节课,当时校园里说的最多的四句话是:养精蓄锐,节约粮食,为国分忧,为家长解愁。老师常叮嘱学生的话也是,回家就休息,睡不着就看书,千万别乱跑。
小道消息说,农村开始出现了逃荒,饿死人的现象。灾情最严重的不少省份是当年放“高产卫星”最多的地方。
新冒出了一个新病种,“浮肿病”。这种病是先由人们的脚和腿开始,用手在腿上一摁,就是一个深坑,塌下去的肉好一会儿才起来。这种由于营养不良造成的浮肿病像传染病一样在城乡蔓延,病情严重的可以导致性命的终结。报上说治疗浮肿病最好的东西是黄豆,一时间黄豆成了好东西,身价百倍。如看望亲友或病人能带上一斤黄豆,那将是一份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