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杀机
爷身边。
进了屋之后坐下来,还没有说一句话,春爷就挥了一下手。一眨眼的工夫,刚才喊门的店小二就端着一个托盘进来,把一坛子老酒、四盘菜、两只粗瓷碗、两双筷子放到了桌子上。
“兄弟一开金口,我就晓得兄弟不是‘空子’(黑话:非本帮中人),更不是‘生毛子’(黑话:不懂袍哥规矩的人)。既然我们都是烧过‘三把半香’(黑话:袍哥组织的帮规、准则的代词)的人,那就是自家人兄弟。哥子得知兄弟要起早赶路,特地来为兄弟送行。”把一切吃食都安顿好了,春爷抹了抹他那两撇八字胡,把两只碗斟满酒,这才开口说话,“兄弟急着赶路,一定有要紧事,哥子来得不是时候,委屈哥子了。”
李涵章搞不明白春爷为什么以袍哥人家如此隆重的礼仪接待他,只好跟春爷绕圈子:“兄弟不过是一个‘讨口子’,劳舵把子您抬举,实在担当不起。”
“兄弟,哥子我可是诚心待客。袍哥人家讲的是结仁结义,不结怨结仇。兄弟,哥子只问你一句话:有一出手就给小二一块现洋的‘讨口子’吗?兄弟要是再跟哥子‘涮坛子’(黑话:开玩笑),就等于堵兄弟的‘瓢儿’(黑话:嘴巴)。”春爷一听李涵章还在跟他打马虎眼儿,有点儿不高兴了,话里带出了一股子要挟的味道。
李涵章想,如果他们要存心害自己,这大长一夜,什么活儿不都能做完了?看起来春爷这帮人暂时对自己还没有恶意。哥老会各堂口舵把子的能耐有多大,李涵章心里还是有数的。因此,也就索性不再兜圈子了,豪气地说:“天下袍哥是一家,既然春爷这么看得起兄弟,兄弟也就实话实说了。我这次出门,是‘避豪’(黑话:袍哥犯案外逃)的,要去云南。路过春爷的‘码头’,还望多多照应。”
“哈哈哈哈……这下子就对头了嘛。不管是因为国民党‘避豪’,还是因为共产党‘避豪’,终归都是袍哥人家自己人的事儿。说实话,我一看兄弟的气度就知道,不管你‘姓共’还是‘姓蒋’,肯定是吃官饭的袍哥。不像前两天来的那个叫……”
他说着,看了一眼左边站着的人。那人弯下腰说:“苟培德。”
“对,是这个名字。这个叫苟培德的‘海翅子’,居然敢在春爷我面前‘穿黑袍’(黑话:冒充袍哥)。两句话一搭,我就知道他是‘空子’。但人家是官府的人,我们袍哥人家,犯不着和他作对。再说了,这个啥苟副队长,也就是来打听几个人是不是在这儿住过,不是来找麻烦的,好吃好喝招待着,完事了笑脸送人。我们不结怨不结仇嘛……”春爷一看李涵章说了实话,哈哈大笑了一阵。然后,端起酒碗,就开始敬李涵章。
李涵章一听春爷说苟培德前两天也来过这里,暗自吃了一惊,但表面上仍不动声色,一边和春爷喝酒,一边附和着春爷的话:“袍哥能结万人缘。春爷不愧是袍哥人家的地脉龙神,有这样子的大智慧,人脉能通天哦,想必在川康一带,一定赢翻了山。”
“也是没得法子,袍哥人家,有袍哥人家的规矩,‘海翅子’上门,礼数周全些,终归不得惹祸事。”春爷喝下一碗酒后,说话就随便多了。但江湖上讲的是“英雄不问出处”,所以,他也就不管李涵章是因为哪路神仙“避豪”,甚至自始至终,连李涵章的姓名都没问,只管热情地按照袍哥人家的规矩,招呼李涵章喝酒。
在两个人推杯换盏的过程中,李涵章从春爷嘴里倒是听到了不少的消息,知道解放军控制成都之后没几天,就把成都附近哥老会各个堂口的舵把子召集在一起,说是学习新社会的新政策,其实是了解成都附近各帮会组织的情况,并借机警告这些“地头蛇”们,要他们认清形势,配合军管会,清除国民党特务以及残余的抵抗势力。而且,李涵章从春爷口中还了解到,召集他们开会的那个解放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