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就像纸糊的一样,风一吹就倒了。凤那样想着想着,变得越来越忧郁,病就来了,而且是大病。整天的发烧,咳嗽,到后来,脸简直就像是一张白纸,苍白得看不见一丝的血色。血却是从嘴里大口大口地吐出来,一吐就是大半盆,把妓院里那些姐妹吓得连看都不敢看。老妈有经验,老妈说凤得的是痨病。痨病在当时是很可怕的一个病,是不治之症,而且还会传染给别人。老妈就怕了,担心花钱给凤治病不说,要是把病传给别人,让痨病在“春红”院里蔓延开来,那时就全都完了。
老妈这时想起了拉黄包车的高伯,她想凤眼下已经病成这样了,何不成全他让他把凤接走呢?这样想着,她就去找凤摊牌,她说阿芬哪,你不是做梦都想跟那个拉黄包车的男人走吗?这下我成全你们,我答应你去找他,两个人好好过日子。
没想凤却冷冷说,你是怕我死在这里在赶我吧?
老妈一听跳起来说,看你这话说的,你看我是那种人吗?我还不是为了你好,看得出来,他对你很好,而你这病也不是三两天就能治好的,如果他把你接去调养一些日子,病不是好得快吗?
凤一口一口喘着气说,你别说了,我不会跟他走,死我也要死在这里。
老妈知道跟凤再说多少也是白说,就让看院子的阿四去找高伯。阿四叫起来说,新加坡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你让我上哪找他去?
老妈说,反正他就在新加坡,一个拉黄包车的整天就在街上跑,还能跑到哪里去?你多找几天不就找到了?他又不是老鼠,我不相信他会钻到地底下去。
阿四没找几天就把高伯找到了。那天在“春红”院里,就是阿四把高伯给抓了回来,现在看阿四站在自己的面前,以为阿四是要来抓他的,刚想脱身逃跑,阿四已经对他说,你放心,我不是来抓你的,是老妈让我来找你去“春红”院接阿芬的。
高伯说,你们同意放阿芬跟我走了?
阿四说,是,你跟我走吧。
高伯就跟阿四走了。走在路上,高伯无法想通老妈为什么要突然答应让凤跟他走。这些日子,为了要赎回凤,他几乎豁出去了,他没日没夜地拉车,没日没夜地赚钱,他想总有一天,他要把凤给赎出来。
到了“春红”院,高伯才知道凤已经病倒在了床上。看凤病成那样,高伯的心几乎要碎裂开来,心里想,才几个月不见,她怎么会病成那种样子?看到高伯,凤就明白是老妈派人把他给找来的,她埋怨着高伯说,你为什么要来?你怎么可以那样傻呢?他们是想把我这个快要死了的人丢给你,让你背着。你怎么就不明白他们的意图,上了他们的当呢?
高伯说,他们怎么想的我不管。现在他们既然答应你跟我走,我们这就走,要不然过一阵子他们又要反悔了。
凤有气无力地说,要不我怎么会说你傻?他们怎么可能反悔呢,他们现在是巴不得我们越早走越好,他们还担心我走晚了要死在这呢!你走吧,他们越是怕我死在这,我却偏偏要死在这。我哪里也不想去了。
高伯说,哪里都可以死,就是不能够死在这种脏兮兮的地方。说着,拾起凤的手,两腿一蹲,就把她背了起来。高伯觉得凤轻得不如一把稻草。凤在高伯的背上使劲拍打着高伯的肩膀,让高伯放下她,高伯哪里肯依,一口气把她背到了黄包车的边上,让凤坐稳后,拉起黄包车头也不回就跑了。那样子好像是跑得慢了,人家就不让他们走似的。
在那种情况下,高伯把凤重新接到家里,确实让凤感动得不得了。她想不到高伯是那样一个有情有义的人。人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而从严格意义上说,他们还不是夫妻,他们最多只能算是露水的缘分而已。但是,在自己最最落难的时候,高伯却能够对她这样好,这不是有情有义又是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