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简肇庆看那人身旁的衣物,发现了一条红腰带,上边有名字,有地址。唐阿泰上前要了过来:“给我留着,我从南洋回来的时候,找到他家报个凶信吧!”
简肇庆把红腰带交给了唐阿泰。得赶紧把人抬出去,舱里这么热,一会儿就臭了,再引起瘟疫,这二百多号人就都活不成了。简肇庆转身跑去敲舱门,地皮丁隔着门喊:“敲什么?找死呀!”
“不用找死,是真有人死了!”简肇庆气愤地说。
地皮丁跑到二等舱找到了阿伍,阿伍正在铺上损冼致富,说他这几天心神不宁的就在琢磨那个女革命党呢。听了地皮丁的报告,冼致富以为是黄裕达,腾地坐了起来,听说不知道又泄气地躺下了。
阿伍瞪了冼致富一眼,让地皮丁赶紧把人抬上来。他也知道,猪仔舱里又闷又热,尸体一腐烂,就会发生瘟疫:“快,快把人抬出来扔到海里去。动作要快,轻点儿,不要惊动那个姓郑的!”阿伍穿好衣服,转身出了舱门。冼致富连忙追着阿伍走出舱门,连鞋子都来不及提好:“我也去看看,万一是黄裕达,也了了我一块心病。”
“你还有人心么?”阿伍骂了他一句。
冼致富刚离开,就见邝秋菊从旁边闪出来,轻轻推开舱门,进门后左右看看,将一团纸扔在冼致富的铺位上。
简肇庆、邝振家、彭虾仔和容铁铸抬着那个死了的兄弟上了甲板,冼致富凑上来看了看死尸,确认不是黄裕达,沮丧地掉头就走。容铁铸恶狠狠地瞪了冼致富一眼。
阿伍让大家快把尸体扔到海里去。
“就这么扔下去?怎么也得给他身上裹块白布吧?”简肇庆不忍。
“这叫海葬。没听说过吧?再说你以为他是战死的水兵?扔!”阿伍说。
简肇庆退到了后面,那三个人又把死者抬起来。走到船边,担架一竖,死尸滑进海里。容铁铸大声喊道:“兄弟!往北走吧,家在北边啊!”
简肇庆叹息着含泪转身走下了猪仔舱。
阿伍怪地皮丁,不该让这个洋学生抬死人。简肇庆太嫩了,这么多愁善感到南洋可有苦吃了。冼致富回到船舱正要上铺,看见了铺位上的纸团,疑惑地打开,纸团里面掉出一颗子弹……冼致富吓了一跳,哆哆嗦嗦地用手指拎起纸条的一角,歪着头看。纸团上歪歪扭扭地写道:别管闲事!冼致富吓得面色苍白,正要将纸扔掉,见阿伍走了进来,赶紧把纸团藏了起来。阿伍盯着他:“是不是刚才扔到海里那个猪仔也是你抓来的?”
冼致富连忙摇头:“不是。我不知道……”
阿伍斜了他一眼:“你不知道,你是怕那个猪仔阴魂不散,找你来索命!”
冼致富急了:“猪仔也不全是我一个人抓的,你也抓了不少啊。”
阿伍不客气地说:“我可没卷了人家的家财,又气死人家阿爸。我瞧不起你!”
冼致富攥着纸团没有回嘴。
这一晚,冼致富翻来覆去睡不着,他下地把舱门锁了又锁,又用一把椅子堵住了舱门。阿伍睁开眼:“用椅子可挡不住那些冤魂。”
冼致富吓了一跳:“你怎么还没睡?”
“你这么折腾,我睡得着吗?我换个房间。”阿伍下床要走。
冼致富一把拽住阿伍:“伍哥,别走,跟我做个伴吧。”
“我得走。要不,那些冤魂来抓你,再捎带把我也抓去。”阿伍挪开椅子,打开舱门走了出去。
冼致富朝阿伍的背影呸了一口,锁好舱门,费力地挪动着阿伍的床铺,想用来顶门,一看床铺焊死在甲板上,气馁地坐到自己床铺上。
唐阿泰看着黄裕达的样子,心里很害怕,心想,当初黄裕达跟自己一样,也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谁成想……想着忍不住就掉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