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人之路,我走到包头的时候,碰上了一个走西口的山西人,他知道我读过书,就介绍我去伺候一个半身不遂的大相士,我像孝子那样伺候了他半年,他还真好了!为了报答我,就把他的看相算命的手段传给了我。可是按江湖的规矩,我不能在包头设卦摊儿,我就来到这杀虎口,吃了‘金点’这口饭。”
徐木匠不屑地,“那——你就想靠给人算命骗人活一辈子?”
“常言说得好,穷算命,富挪坟,倒霉上卦摊儿。这人哪越是穷,越想交好运,就越得找人给他算命。我靠给人算命吃不饱吧,也饿不死。主要是,我可以不必干什么,就可以维持生存。还想怎么?大富大贵?就这样也强似在家乡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出大力耪大地,遇上大旱年景吃观音土,屙不下屎来。唉!怎么混都是一辈子!徐木匠,要不要我给你算上一卦?”
徐木匠瞪了田耀祖一眼,“你连自己的命都算不准,还给我算呢?”
“有时候,瞎蒙也能蒙准,要不,我怎么敢自称赛半仙呢?”
徐木匠气乐了,“你有哪两下子呀?露一小手给我看看。”
“你要是想学,我还真想教你。你好歹对我们田家也有恩哪。哎,你跟我媳妇没怎么的吧?”
徐木匠举起了拳头,“我揍你!”
“别别别,我可禁不住你的拳头。就冲你让我儿子没饿死,还念上了私塾,我真得把这门手艺传给你,省着你到口外找不着饭吃。你听好了,算命的人一进门先观来意,既开言切勿踌躇。根据一般规律,父亲来问儿子,是希望儿子富贵有出息;儿子来问父母,必然是父母遇到了什么不幸的事情,父母年事已高还能有什么,大多是病苦缠身;妻子来问丈夫,面上露出一片希望神气的,是想让丈夫富贵腾达;面上露出怨望神色的,必然是丈夫好嫖好赌,或是宠爱侍妾;夫来问妻,不是妻子有病,就是她没有养育儿子;读书人来问,主要是求功名富贵;商贾来问,多数是因为生意不旺……”
“田耀祖,靠骗人家钱财活着,你缺德不缺德!你儿子都那么大了,给你的儿孙积点阴德吧。”
“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又没请他们来算,都是他们自己送上门来让我宰的。至于儿子嘛,儿孙自有儿孙福,我可管不了那么多。”
徐木匠这个气啊,“我不跟你瞎扯了。我得睡一觉儿了。”他躺在了床板上,床吱吱嘎嘎摇摇晃晃,徐木匠都担心自己掉下来。
第二天一早,徐木匠捶着酸疼的后背坐了起来,“田耀祖,就这张破床你也能睡得着?有家什吗?”“我有一把防身的斧头。”田耀祖从床底下拿出一把斧子交给徐木匠。
徐木匠摸摸斧子刃,“这也叫斧子?骑上去都不带割屁股的!”徐木匠提着斧子四下转了一圈,愣是没找到合适的东西可用。他照着床下的板凳根砍下一块木头,又砍成几个楔子,掀下床板,将楔子钉进板凳榫里,再放上床板,便不响也不摇晃了。
田耀祖一竖大拇指,“高人!你天生就是苦命之人——能者多劳嘛。不过其实,你完全可以不当木匠。”
“那我干什么?也像你似的给人算命骗钱?我就是饿死,也不干骗人的勾当。”徐木匠轻蔑地看了他一眼。
“你先别激动,我是想告诉你,这一带有个从关东来的绺子。为首的叫刘一刀。领着一帮子亡命徒,专在这走西口的道上做没本的生意——就是打劫。”
徐木匠根本没往心里去,“打劫?我不怕,除了这破行李,我什么也没有。”
“我不是说你怕抢,我是说你可以凭你的本事在刘一刀手下混个二当家、三当家的。”
“田耀祖!你把我拉进刘一刀的绺子,你能得多少好处?”
“哎?你可别听他们瞎说!我可不是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