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全葆正襟危坐,半天不说话。
张友和坐在一旁,神情自若。
半晌,文全葆问道:“友和,你说我文全葆待你如何?”
张友和坦言道:“情同父母。”
文全葆:“那我再问你,有人告你私挪柜上的银子,可有此事?”
张友和面不改色:“没有!”
文全葆:“友和,离地三尺有神灵,你敢发誓吗!”
张友和:“敢!我敢用性命担保。”
文全葆:“这就奇怪了,凭空的,怎么会传出这种话来呢?”
张友和:“大掌柜,一定是有人看大掌柜提拔重用友和,心生妒忌想陷害我。”
文全葆:“好吧,我信你。不过,马上就要过年了,三日之内,所有的账目你必须一一结清,然后拿来让我过目。”
张友和说:“知道了,大掌柜。”
这一夜张友和好不紧张!好不难熬!
张友和在屋子里的地上走来走去,一夜不曾脱衣服上炕。陪伴他的只有一盏孤灯。他最知道归化城的买卖字号都有一套齐齐整整的规矩,上至大掌柜,下到小伙计,从做事到做人,无论是谁违反了规矩,轻则受责罚,重则开除出字号;那时候一旦被某一家字号开除那名声就完了,别的字号是断然不敢再收留的,万裕长自然也不例外。
那时候的买卖人大多是山西走西口出来的,口里出口外本不容易,提茶壶倒夜壶当小伙计干个十几年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学成后荣归故里光宗耀祖。有的伙计刚刚出徒不小心犯了规矩,被字号清理出去后无颜苟活,投水悬梁的也大有人在。张友和已经从文全葆的言语中明白,文全葆已经什么都清楚了,给他三天的时间清理账目已经是卖给自己一个天大的面子。三天,仅仅三天,自己挪用的那可是五千两银子啊!三义泰如果生意好五千两银子也许不算什么,可是好容易熬到买卖见利的时候了,许太春将一船的葫麻油全倒掉了……作为钱庄的掌柜,如若补不上银子,那是错上加错,肯定要受到文全葆的重责。到那时,自己走西口这十几年的辛苦就全完了!
张友和彻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太春和黄羊刚起来,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俩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慌忙走出门外,只见一个白人骑着白马冲到跟前。再仔细看,原来那骑马的人正是张友和,作为白人是说张友和浑身上下裹满了厚厚一层霜雪,他坐下的马也是如此,所以远远看去可不就是白人白马么。
太春和黄羊知道大事不好,失声叫道:“大哥!”
张友和翻身下马。
太春:“大哥,出甚事了?”
张友和把马缰绳交给黄羊:“回屋里再说!”
太春扶着张友和进屋。
俩人进到屋子里,太春为张友和拍打着身上和帽子上的霜雪,同时手忙脚乱地去给张友和倒水。这时,黄羊也走了进来,他吃惊地望着张友和喊道:“大哥,你怎么——”
张友和笑道:“哎,你们咋这么看我?”
太春拿过一面镜子:“大哥,你自己看吧。”
张友和接过镜子一看大吃一惊——自己满头的头发居然全都白了!
太春心想,张友和肯定是出大事了。而出的是大坏事儿!但是他没有问,只是给张友和弄水喝,同时注意观察着张友和的表情。
张友和把一碗水都喝干了,把碗递还给太春,自动说出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麻烦事:“还记得三义泰开张时我拿来的那五千两银子不?”
太春:“记的,大哥说那是你入的暗股子。”
张友和:“不错,可那是我从万裕长钱庄上挪的银子!”
太春黄羊听后大吃一惊。
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