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
虽说生意是一天天地好了起来,可是太春却时常睡不着觉了,一夜夜地在被窝里翻烧饼。
这天夜里,黄羊起来出去小便,返回屋里时看见太春正掀起褥子在找什么。
黄羊问道:“哥,你做啥呢?”
太春说:“也不知道身子底下有个啥东西,就是硌得睡不着。”
于是黄羊也爬上来帮着找,找来找去,结果找到一粒黄豆。
黄羊捏着那粒黄豆笑着说:“一颗黄豆就把你硌得睡不着觉了?我记得那年咱俩在四合渠挖大渠那会儿,你枕着土坷垃睡得可香呢。”
太春:“我也弄不明白,是当了掌柜子日子好过了,人也娇贵了?”
黄羊:“不对,现在我也是常常睡不着觉呢,有时候半夜醒来眨巴眼睛能一直到天亮,心里盘算事,咱哥俩呀,是操的心不一样了。”
太春叹口气:“是操的心不一样,不要说是你了,就拿我来说眼看着掉头发,前两天剃头的时候,剃头师傅说我的辫子细了不少。”
黄羊:“过去咱是身子乏,这会儿是心乏。”
这一折腾,俩人越发心亮得睡不着了,索性不睡了,俩人围着被子坐在炕上聊起了生意上的事。
黄羊点起一锅旱烟吸着,太春说:“我琢磨着……咱的生意总这样可不行。”
黄羊说惊讶地从嘴里拔出烟袋:“哥,你又瞎琢磨啥呢,咱现在的生意不是挺好吗,归化城里谁不说咱的胡麻油好?就这生意咱做下去,咱哥俩就够吃够喝的了。”
太春说:“黄羊,光是个够吃喝可不行,咱还得养家糊口,赫连和路先生他们也得养家糊口,你看看归化城里其他的买卖字号,哪家不是一天天地往大里做的?买卖小了没根基,遇个天灾人祸就垮塌了,咱还得往大了做。”
黄羊惊讶地:“哥,这人和人就是不一样,你咋想那么远呢?”
太春:“不想不行啊,归化城大小买卖三四百家,哪一家不是谋着往大里做?俗话说商场如战场,你不想着往大里做说不上哪一天就让人家给挤垮了。”
黄羊问道:“哥,你的意思是……”
太春:“我思谋着……等转过年来,咱也去做通司买卖。”
黄羊:“你是说咱得再长出一条‘舌头’来才成?”
太春点了点头。
这天下午,太春和路先生正在账房内谈论着一笔账目上的事情。
“许掌柜,这笔账我看就这样与买家了结算了,”路先生说:“虽说是价钱低了半成,可人家付现钱。货款归了柜,咱们另派用场。”
太春说:“路先生,你我还信不过吗,你看着合适就行了,不必每一笔账都问我。”
路先生说:“哎,鞋大鞋小不能走了样子,你是大掌柜,大小事总得掌柜的拿个定夺才对。再说,柜上的来往大家心里都有个估摸,出去谈生意时心里就有数了。”
太春道:“路先生,看来你这个大先生我是雇对了,为我操着一半的心呢,我就省心多了。”
路先生说:“你快不要这么说,这也是我的本分。”
就在这时,赫连急匆匆走进来。
太春问道:“赫连,走这么急,出啥事情了?”
赫连:“许掌柜、路先生,咱归化城今天可是有大新闻了!”
路先生:“什么事情能把你惊成这个样子?”
赫连兴奋地说:“大盛魁财东百人团开进归化城了。”
太春惊讶道:“啊!你亲眼看见了?”
赫连:“是我亲眼看见的!财东们全都骑着马坐着轿车,几十辆轿车进了城,把大南街大北街的路全都堵死了。我到羊桥上办事还是绕了西河沿的小巷子才过去的,看热闹的人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