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太春走驼道后不久就是绥生的九岁生日了。三义泰大掌柜家的少爷过生日,你想不张罗都不行,张友和跟黄羊帮衬玉莲在院子里摆了几桌招待前来贺喜的人们。前来贺喜的宾客大多是归化商界名流,热热闹闹地挤了一院子。
玉莲望着满院子的宾客对张友和说:“转眼绥生都九岁了,只可惜这种时候他爹不在跟前。”
绥生听见了母亲的话,不高兴地说:“我爹就是不疼我。我过生日他都不在家!他根本就不亲我。”
玉莲喝道:“胡说!你爹不亲你谁亲你?!”
绥生:“大爹呀,大爹才亲我呢。”
玉莲:“这孩子真不懂事,从今天起你就九岁了,也该懂点事了。你得知道你爹的甘苦,体谅你爹,他风里雨里在外面跑图啥?还不是为了买卖能做提好点,还都不是为了你。”
张友和:“不只是辛苦,最要紧的是危险,稍稍弄不好就会把脑袋丢了!绥生,你可不能埋怨,三义泰做到今天的样子全凭你爹了。”
绥生低头不说话了。
玉莲:“还说呢,这会儿你爹他恐怕正在草地上呢,那边也不知道是在刮风呢还是下雪呢,你爹他也不知道是吃了饭没有……”
说着玉莲禁不住眼圈一红就掉下了泪。
绥生望着娘,不敢再说什么了。
玉莲抹着眼角的泪水:“也不知是咋了,从他这回出门的那天起,我这心就没有踏实过,每天夜里都得被噩梦惊醒一两回,唉,也不知道他现在走到哪儿了……”
张友和安慰道:“别哭了,做生意的人哪个不是如此。今天是绥生九岁生日的喜日子,就别说那些不痛快的事了。”
由于天气不好耽误了行程,已经是夜里了太春他们的驼队还在山道上跋涉着。驼夫们每人手上一只火把,牵着骆驼缓慢地走着,驼队的最前面依然是马五爷,他一边走一边大声地吆喝着:“小心,脚下有沟!慢着,头顶上有石崖!”
太春拽着娜烨的手小心地走在山道上。
娜烨小声说:“怎么还不宿营,我都快饿死了。”
太春:“这是鹰嘴岭,我们是在悬崖峭壁上走呢,脚边就是万丈深崖,怎么宿营?”
娜烨不敢说话了,只紧紧地握住太春的手,小心地走着。
突然,什么地方响起一阵呱呱的怪叫声,好像是什么东西在怪笑,娜烨吓了一大跳,她下意识地躲闪到太春身后:“什么声音?”
太春道:“是猫头鹰。”
娜烨:“可吓死我了。”
太春:“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
娜烨:“那是我一个人的时候,在你跟前,我就是个女人,反正你不能不管我!”
太春喝道:“别说了,小心走路!”
……
当太春在驼道上日夜兼程的时候,家里的老婆孩子也无时不在惦记着他。这天夜里,玉莲在灯下做针线活儿,绥生伏在炕桌上写写画画。忽然,绥生像是想起了什么,他抬起头来问道:“娘,我爹啥时候能回来?”
玉莲望着儿子,慈爱地:“咋,想你爹了?”
绥生:“我爹说了,到时候给我带一把俄罗斯匕首回来。”
玉莲嗔道:“光惦记着东西不想你爹,小没良心的,你爹白疼你了!”
绥生:“谁说人家不想了?昨儿个夜里还梦见我爹了呢!”
玉莲停下手里的活儿,急切地问道:“你梦见你爹啥了?”
绥生:“我梦见我爹骑着马在前头走,我在后头追他,咋叫他都不答应,后来我爹越走越远,越走越远,就没影儿了。”
玉莲一下子怔在了那里……
绥生摇晃着他娘:“娘,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