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节
抬起头来与黄羊四目相对;黄羊一看不是路先生,将嘴边上的话噎了回去。黄羊愣了半晌,捧着纸包的手僵在那里问封建:“你是谁?你怎么在这儿?”
这时封建恭恭敬敬地站了起来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就是云掌柜!”
黄羊:“我是云黄羊。”
“云掌柜,”封建笑着说:“你仔细看看我。难道你真的认不出我了吗?”
黄羊端详着封建:“先生的相貌让我想起一个人来,过去万裕长有一个名叫封建的伙计……”
封建:“对了,我姓封单名一个建字,我就是封建!三年前被文全葆开除出万裕长商号,后来我投河没有死成,被人打捞上来沦为沿街乞讨的乞丐。是大恩大德的张大掌柜给我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我才有了今天。”
黄羊:“哦,是封先生。”
封建:“云掌柜走大西路我刚来三义泰时就听说了。这一趟大西路一去一来您走了差不多一年,云掌柜辛苦坏了。你坐,我给你倒茶去。”
黄羊急切地问道:“怎么不见路先生?”
“云掌柜你出门在外有所不知,”封建拿来了茶壶茶碗,给黄羊斟上茶水:“路先生告老还乡离开归化已经半年多了。”
路先生的离去,是黄羊没有想到的,当初他往奇台去的时候路先生还托他带胡杨泪呢。他怎么说走就走了呢?黄羊抚摩着纸包,心里十分酸楚,他缓缓地说:“路先生有胃病哩,他说了只有吃了胡杨泪做面起子蒸出的馒头,他的胃就不痛了。可惜了,这胡杨泪路先生是用不上了。”
封建说:“不要紧的,赶明儿有路过路先生家乡的人,把胡杨泪捎过去就是了。”
黄羊神色黯然:“也只有这样了。可是……他怎么就告老还乡了呢?不是干的好好的么!”
对于黄羊的问话封建没有正面回答,他说:“云掌柜,你干脆把这包胡杨泪交给我保管好了,我一年四季坐在账房不动,甚时打听到有人经过路先生家乡就交给人家捎去。”
黄羊正要把纸包交给封建,忽然又改变了主意,他说:“封先生,还是我自己保管吧。或许往后我也有路过路先生家乡的机会,我想亲手交给路先生。”
封建笑道:“也好也好。那云掌柜你歇着,我还有几笔账要上。”
黄羊没有歇着,他转身出了账房向后院走去,因为他听到张友和的声音了。张友和正在指使着几个伙计倒腾院子里的货物,这时,黄羊走进来。黄羊径直来到张友和跟前。张友和见了,呵呵地笑着:“哎呀三弟,你咋悄没声地回来了?我正念叨你呢,你看看,这一年到头可把我忙坏了,就盼着你回来呢!”
黄羊劈头问道:“是你把路先生赶走的?”
“瞧你这话说的!没头没脑……”张友和说:“我还能做出那种事来?是他自己告老还乡了!”
黄羊:“不对,路先生才五十多岁,家里就指着他这个差事过日子呢,他怎么会告老还乡?”
张友和:“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反正人已经走了,我没那么多功夫跟你闲磨牙!”
黄羊:“自从太春哥走了以后,你看看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人到你手了,三义泰也到你手了,我算看明白了,从一开始你就没安好心!”
张友和:“云黄羊,离地三尺有神明,你说话可要有良心,要不是我张友和,三义泰能是今天这光景?早塌了!”
黄羊一时泛不上话来。
“看看这一身的土,兄弟,你辛苦了。”张友和拍了拍黄羊肩膀上的尘土:“还没回家吧?这么着,今天晚上大观园,我给你接风洗尘,然后叫封建给你拿点银子,你先回家歇息几天!兄弟,我知道你是个直肠子人,我不跟你计较。为生意上的事磕磕碰碰也在所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