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太春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利索,第七天头上拆了线,绥生就把他接回家了。半个月头上,黄羊在大观园办了一桌酒席,将他的友和哥、太春哥还有路先生都请了去;沙格德尔王爷受黄羊之托,再次为他们弟兄三个重修旧好当说客。
酒过三巡之后,沙格德尔王爷开口说话:“大家都是再熟识不过的了,所以客套话我也不说了,今天我就倚老卖老开导开导你们,好听不好听的还望你们担待些。”
黄羊说:“沙格德尔王爷,您说,我们听着呢。”
沙格德尔王爷:“几年前也是在这里,我数落过你们一回,从那之后你们不敌视了,兄弟三个略有来往,可是比起从前的亲热劲儿来,还差那么一点儿。俗话说得好啊,‘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毕竟是磕过头的弟兄,有啥事化解不了的?眼见得洋人的买卖一日强似一日,你们争来斗去能有啥结果,还不是两败俱伤?如今我也是一把岁数的人了,听我沙格德尔王爷一句劝,都歇歇手吧!”
路先生说:“沙格德尔王爷说得对,手心手背都是肉,再折腾下去,得利的是外人,吃亏的是自家的兄弟!”
沙格德尔王爷:“前些天我去天津,看见洋人的买卖一占一条街,听说上海、广州也是一样。我看咱这归化城也快,说不准啥时候,我这大观园也得让洋人占了去,到时候你们恐怕连个吃烧卖的地方都没了……”
沙格德尔王爷的话里透着浓浓的悲凉。
其实这些日子来,无论是张友和还是许太春,他们心里早就想摈弃前嫌合伙做生意了,只是抹不开那个面儿,今天经沙格德尔王爷把话往明里一挑,俩人之间得那点隔膜像窗户纸似的被捅开了。
太春首先举杯,对沙格德尔王爷及路先生说:“沙格德尔王爷,路先生,话不说不透,灯不拨不明,两位前辈的话晚辈明白了——如今新老三义泰各守一方天地,虽说买卖照做着,到底是势单力薄,你们是希望新老三义泰联起手来共同干事,对不对?”
沙格德尔王爷:“好!太春,我们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太春:“来,我敬沙格德尔王爷和路先生一杯!”
沙格德尔王爷:“友和,你也说句话吧。”
张友和端起杯时,手有些微微地发抖,他一脸真诚地说:“太春,黄羊,三个人中虽说我是大哥,可这些年我的做法不像个大哥的作为,说起这些我都悔死了……我纵是有多少话,也尽在这酒里了。今天,借沙格德尔王爷这杯酒,咱们弟兄三个干一杯,还望两个兄弟给大哥这个面子……”
太春和黄羊端起杯,三只酒杯“咣”地碰在了一起!
新三义泰门前,在一片密集的鞭炮声中,一块崭新的牌匾在中挂起来了,还照许太春没出事前的样子——漆黑的地子上写着三个金色大字:三义泰。
太春、张友和、黄羊在门前拱手迎接着归化城商界的名人。站在远处看热闹的人们议论着:“三义泰这是又干什么?”
一个老者神神道道地说:“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张友和的三义泰和许太春的新三义泰又合并了!”
有人道:“好好的买卖,原来就是瞎折腾!”
这时,有个人走到太春跟前,递给他一个帖子。
太春看了一眼:“伊万?”
太春匆匆走进洋行总会。等候在那里的伊万忙起身迎接:“噢,许掌柜,你终于来了!”
太春:“伊万先生,找我什么事?”
伊万:“许,因为我们是朋友,请你来是通知你一件事情。不幸的事情发生了,中俄两国发生边界冲突,你们的政府已经下令把恰克图口岸给关闭了!”
太春惊讶地:“真有这事?”
伊万:“千真万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