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有佳人
寡,游戏怎么玩,来决定那天家里怎么隔间。淑英风尘里打滚多少年,虽然世棋没有多说,她也心里有数,晓得自己家里这是开起了“俱乐部”,也就是打牌抽头,类似地下赌场这种违法生意,所以对世棋形迹益发鬼祟也能体谅,还嘱咐已经上小学三年级的爱芬小心,别随便邀小朋友来家里玩。
幸好警察等闲不进他们这个三五户就住一代表、委员,或者产业单位高官的住宅区里抓赌,可是记取大陆失败经验的领导班子,儿子却连老子或继母的朋友也不相信,路上就时不时有些穿着便衣,可是随便谁也看得出是“便衣”的人来散步。虽然这些人主要监视大人物的往来动静,淑英却心想自家里也做着见不得光的生意不比良民,大意不得。
经常高朋满座的家要在便衣有时经过的地段保持低调不引人注意谈何容易?提心吊胆的淑英和世棋都感到自己简直就是住在“虎穴”里,压力不小。淑英甚至还觉得两个人白忙活,空赚了热闹却没看到什么进账,不过一家人的生活质量大大提高却是事实,家用现在基本归世棋自己和老贾交关,她的私房止了血。离开马路边上那个老燃不着的煤球炉,淑英一身的本领也派上用场,客厅里教教不赌钱的男客女客跳跳舞,到处打电话哈拉哈拉帮人凑牌搭子,三缺一的时候搭把手,跟“升任”管家的老贾研究下次请客的名单和菜单,除了有时和女儿爱芬说起,也会挂念留在上海的商大娘,淑英母女的生活在台北渐渐步入“正轨”。天黑了,老贾雇请的短工出来把榕树底下已经注了煤油的大石灯点燃,却并不急着走开,站在灌木丛的黑影里向灯火通明的客餐厅张望。厅里已经有贵客上座,院子里也听得见欢声笑语,音乐“蓬拆”。台北的夜晚,暖风轻轻送出屋内酒香,让人忘了这条巷子是在杭州路呢还是汴州路?
“一年准备,二年反攻,三年扫荡,五年成功”的标语被“十年生聚,十年教训”取代。
“十年生聚,十年教训”的标语又逐渐褪去了新漆的鲜艳。
只有“保密防谍,人人有责”永不过时。一个政府单位在把外墙上的标语重新上漆,白色大字怕不够醒目,先把八个字用粗的蓝线框起,四个字中间再画上一个蓝白相间的双圈加十二道光芒断句,看来有点不伦不类,说是国民党党徽也不像。
来台湾才上小学一年级的爱芬,已经是出落得秀丽机敏的少女,在家里几乎天天几桌麻将哗啦哗啦吵通宵的环境下,初中、高中联招一路落榜,就近上了附近的私立高职。淑英看起来日子过得不错,比先前富态了不少,幸而个子高,又没有再生养,上海带来的衣服虽然早穿不进了,着上新裁的合身旗袍,徐娘身材还是很曼妙。早几年爱芬还小的时候,她也想替世棋生个孩子,可是居住条件改善后,世棋反而变得小心翼翼,最后干脆跟爱芬换房,一人独睡。淑英虽然货腰出身,惯见生张熟魏,却不知怎么记着了干爹丁大班的教诲,对认了是自己的男人“摒牢”。分房以后世棋打了夜牌自行就寝,淑英也不移樽就教,既无夫妻之实,时间一长,淑英感觉和世棋之间更像朋友或家人。可是她和管家老贾却有了苗头。淑英自己都觉得是发疯——跟个下人,还在世棋的眼皮子底下!不过他们倒不是常有机会在一起,而且也就这后几年的事,统共没几次,十只手指头数得完。偷情这种事靠默契,互相看一眼就要知道下一步,否则机会稍纵即逝,心里犹疑也成不了事。也许就是因为老贾是底下人,淑英不怕他看不起她。
老贾这个人一眼看去真普通,不高不矮,不胖不瘦,除了往后梳的油头厚了点,完全没有会引人注意的地方。第一次见面,淑英先就听世棋说老贾是前面东家连房子一起输了的厨子。老贾垂着眼睛,对她欠欠身,喊:“太太!”站直的时候眼皮跟着抬了一下,她就被那精光给摄着了,可是定神再看,老贾还是那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