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一时百感交集。是啊,坦白地告诉你,我想梅村了。
梅村是我一生一世都不会忘记的女人。
可是,梅村,你在哪里?
在我的记忆里,梅村仍然是最美丽的。
梅村曾无数次地出现在我的梦境里。她站在金灿灿的阳光下,身材修长,皮肤似凝脂的白玉,就像是一株缀满了红樱桃的、鲜艳欲滴的临风玉树!……有一段时间,我眼前总是飘动着她的影子,她说:来,让我暖暖你。
就是这句话。就是这么一句话,让我终生都不会忘记。
还记得那天晚上,我们头挨头躺在一起……她说:你摸摸我。摸摸我吧。我靠着梅村,一寸一寸地用手抚摸着她那细嫩的、像绸缎一样的皮肤,真好。那时候,我已混乱得不成样子了,只知道:好。这个“好”是从手上传到心里去的。梅村的皮肤,梅村的气味,整个把我淹了。也许是我手热,梅村的皮肤凉凉的,摸上去似象牙一般光滑,或者就像是玉……真好。在我心里,她的两只乳房像灯泡一样,一下子就把我烧着了。她就像是一座肉体的火焰,凉凉的火焰,带着波涛汹涌亮光的、液体般的火焰,火焰发出的亮光把我给吞没了。后来,我哭了,满脸都是泪水。她把我搂在她的怀里,头靠着她的饱满的、弹软的、光滑的、混合着奶味和芝兰之香的乳房。她说:别难过。咱们就这样……躺一躺,也很好。那时候,她传达给我的,是一种母意。我自生下来母亲就去世了,我像是第一次躺在母亲的怀抱里。那时候,我真想喊一声:妈。
说实话,这就是我体验过的、最温暖的怀抱。梅村在我眼里,就像圣母一样。我爱她,却被家乡的一个个“电话”逼着,不得不远离她。
遗憾的是,自分别后,打过一次电话……此后就再也没有梅村的消息了。我也曾试图联系过她,可她一直杳无音信。当然,在那样的日子里,我先是漂在北京,后又漂在上海……终日为生计奔波,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我坦白地告诉你,我并不纯粹。在上海那些年,我也曾跟人谈过恋爱,有过短暂的婚史。不说了。
现在,我终于可以兑现自己的诺言了。我背着这箱玫瑰,九十九朵阿比西尼亚玫瑰,就此踏上了寻找梅村的路程。我心里清楚,不管结果如何,我一定要找到她。这是一个男人的承诺。
这一次,我没有坐飞机,我怕来来回回地搬运,伤了我的阿比西尼亚玫瑰。坐在北去的火车上,我打量着每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她们都不是梅村,她们比我心中的梅村差得太远。每每看到穿裙子的女子,我眼前就会浮现出梅村那两条修长的玉腿……偶尔,有那么一两个,或是背影、或是侧影、或是某一个习惯动作,凡有一点点像梅村的,我都会注视很久。
当然,我也有不好的预感。毕竟过去这么多年了,一个空头的承诺,不足以让一个女子等这么多年。况且,我也隐隐约约地听说过一些传闻……可是,我仍然期望着,这也许就是男人的自私吧。
算一算,多少年了?当我回到昔日的学院时,学生宿舍门前的一排杨树已经长成大树了。是的,梅村早已离开这里了。可我寻找梅村的路也只能从这里开始。
教室依旧,操场前的宿舍依旧,可宿舍里早已换了人了。我遇上的是一些更年轻的脸。现在,当我又一次站在学院的操场上,望着那一排学生宿舍,就见梅村一步步向我走来……这是幻觉。
记得,关于梅村的第一个消息是魏主任告诉我的。那天傍晚时分,我在学院的操场上见到了系里的魏主任。魏主任是出来散步的,他已经退休了。退了休的魏主任显得很苍老,整个人泄下来了。曾经高大、威严、庄重的魏主任,看上去矮了许多,像个木呆呆的瘦老头。他仍然习惯性地戴着一顶软塌塌的鸭舌帽,额头上布满了皱纹,戴着一副近视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