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块儿吃老豆腐?”
“那是碰巧。”桃儿说。三姐梨儿是个闷嘴葫芦,三脚踹不出个响屁来,在家里,就只跟桃儿上得来,凡事不藏着掖着,桃儿对三姐也实诚,脚底下从没给她使过绊子。
“三姐跟把势相好,我看挺合适的,你们干吗总使手彩儿,要拆散人家?”一提这段儿,桃儿就冲瓜儿甩脸子。
“把势他爸是个右派。”
桃儿实在琢磨不透这个理——他爸右,他左,不就完了吗!
“你要是懂这个,你就更爱活着啦。直系亲属里要有这么个右派,你入党入团,都打水漂儿了。”
“凭什么呀?”说出大天来,桃儿也不服帖。
“傻妹子,说啦归齐,你还是嫩。”
“那是,谁叫咱小脸天生跟水葱儿似的……”
“说着说着,你就没正文儿了。”
一道上,姐俩儿丝儿熘片儿炒地说话答理着,蘸糖墩儿的工夫,就到了。姐俩儿直奔二姨做月子的里间屋。
二姨正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给人家吩咐差使。
“都什么日子口儿了,你还死了膛儿地戳着,快忙活去呀!”
听她吩咐的那人,四方大脸,眨巴眨巴眼儿,一脑门子问号:“我不知道我该忙活什么呀?”
“用胭脂把桂圆、大仁果都给我涂红了——老规矩了,还用得着我费唾沫星子!”月子里的二姨脑袋上箍块儿毛巾,怕受风。
“你们家的戚都在当院坐着了,干吗非把差使拍我脑袋上?”四方大脸纳闷。
“你是哪儿部分的,跑这贪热闹来了?”二姨一嘴抬杠的口气。
“我是敛房钱儿的,头两回来,你家都锁头儿恭候着……”四方大脸说。
二姨指指门口轰人家:“趁早——明儿见,今个忒忙。”
桃儿和瓜儿进屋,见二姨下地了,赶紧把她推炕上去。“我的个亲娘祖奶奶,你怎么月子里就跑趟趟了,要是贪了凉可怎么好啊。”二姨愤愤地说:“眼瞅着太阳压山了,黄菜还没摊啦,真叫人淘神!”桃儿当下把二姨夫叫来,听喝儿,二姨弹着二姨夫的脑崩儿,传了旨,这才刺溜进被筒子里去,躺下。
姐俩儿逗了会子才落生的那个套着环儿的表弟,二姨又提上鞋,踢里趿拉地往外走,连裤腰带都没扎上。姐俩儿不知她又出什么故事儿,二姨说:“今个是你妈妈的吉祥姥姥,我怕她忘了,嘱咐她熬好槐条子蒲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