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发倒竖,神经都要错乱了。因此,我也不愿看见在我的生活周围,在人与人之间,精神上互相屠杀……妈妈!我这人你了解,又不完全了解!我平时是有些窝囊,但我也有自己的生活原则,我虽然才二十五岁,但我已经经历了一些生活;我之所以社会上朋友多,大家也愿意和我交往,就因为我待人诚恳宽厚……我也有我自己的缺点,性格不坚强,在生活中魄力不够,视野狭窄,亚萍正是不喜欢我这些。但她并不知道,我还不至于就是一个堕落的人!亚萍!你不完全了解我啊……”
张克南两只手抓住自己的胸口,先是对他妈说,后来又对他看不见的亚萍说,脸痛苦地扭成了一种可怕的形象。他说完后,一下子倒在了床上,死沉沉的就像谁丢下了一口袋粮食……
很久以后,克南才从床上爬起来。他妈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也不知道她到哪里去了。院子里静得像荒寺古庙一般。
克南出了门,在院墙根下急促地来回走了好长时间。地上丢了十几根烟把子以后,他出了门,直接向广播站走去。他找到黄亚萍,很快把他母亲给地纪委写信、地纪委已经派人到县里的情况,统统给亚萍说了,同时也说了他自己的所有心里话。他让亚萍看有没有办法挽救这个局面。
黄亚萍听完后,先顾不上急,出口就骂:“你妈是个卑鄙的人!”
然后她眼里闪着泪光,对克南说:“克南,你是个好人……”
高加林走后门参加工作的问题,被地纪委和县纪委迅速查清落实了。与此同时,高加林的叔父也知道了这件事,两次给县委书记打电话,让组织坚决把高加林退回去。
眼下,这样的问题一直就是公众最关心的。这事很快就在县城传开;街头巷尾,人们纷纷在议论。
在县委的一次常委会上,这件事被专门列入了议题。调查的人列席了常委会,详细汇报了这个事件的调查情况。
常委会的决定很快做出了:撤销高加林的工作和城市户口,送回所在大队;县劳动局副局长马占胜无视党的纪律,多次走后门摘不正之风,撤销其领导职务,调出劳动局,等候人事部门重新分配工作……
专门的文件很快下达到了有关单位。马占胜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到处拜访领导,托人求情,说让他好好检讨,请求县委不要给他处分。
后来,他看一切暂时都无济于事,就只好到处叫冤说:“啊呀呀,这下舔屁股舔到他妈的刀刃上了……”
这几天,除过马占胜,另一个事中人黄亚萍也在四处奔跑,打探消息,找她父亲的朋友,看能不能挽回局面,不要让高加林回了农村。
当她看见县委下达的文件后,才知道局面是挽不回来了。
“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她在心里喊叫着,不知该怎么办。她想不到生活的变化如同闪电一般迅疾;她刚刚开始了愉快,马上又陷入了痛苦!
她揪扯着自己的头发,在床上打滚。她无法忍受这个打击所带来的痛苦。
她痛苦的焦点在哪里呢?
这是不言而喻的:她真诚地爱高加林,但她也真诚地不情愿高加林是个农民!她正是为这个矛盾而痛苦!
如果有一个方面的坚定选择,她也就不会如此痛苦了:假若她不去爱高加林,那高加林就是下了地狱也与她无干;如果她为了爱情什么也不顾,那高加林就是下地狱她也会跟着下去!
矛盾是无法统一的。两个方面她自己认为都很重要:她爱高加林而又怕他当农民啊!
生活对于她这样的人总是无情的。如果她不确立和坚定自己的生活原则,生活就会不断地给她提出这样严峻的问题,让她选择。不选择也不行!生活本身的矛盾就是无所不在的上帝,谁也别想摆脱它!
黄亚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