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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了她一样。”

    她没说爱简炜,但是当然也爱上了他。九莉骇异得话听在耳朵里都觉得迷离惝恍。但是这种三个人的事,是他们自己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虽然悲剧性,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因笑道:“后来怎么没实行?”

    “后来不是北伐了吗?北洋政府的时候不能离婚的。”

    怪不得简炜送她的照片上题的字是这样歉疚的口吻:“赠我永远视为吾妹的楚娣。”相片上是敏感的长长的脸,椭圆形大黑眼睛,浓眉,花尖,一副顾影翩翩的样子。

    游湖泊区当然是三个人一同去的。蕊秋的诗上说“想篱上玫瑰依旧娇红似昔。”北国凉爽的夏天,红玫瑰开着,威治威斯等几个“湖上诗人”的旧游之地,新出了留学生杀妻案。也许从此楚娣总有种恐怖,不知道人家是否看中了她这笔妻财,所以更依恋这温暖的小集团,甘心与她嫂嫂分一个男人,一明一暗。

    楚娣又笑道:“还有马寿。还有诚大侄侄。二婶这些事多了!”

    “我不记得诚大侄侄。”

    “怎么会不记得呢?”楚娣有点焦躁起来,彷佛她的可信性受影响了。“诚大侄侄。他有肺病。”

    “我只记得胖大侄侄,辫大侄侄。”因为一个胖,一个年纪青青的遗留着大辫子,拖在背上。“——还有那布丹大佐。”

    楚娣显然认为那个来吃下午茶的法国军官不足道,不大能算进去。“二婶上次回来已经不行了。”她摇摇头说。

    九莉一直以为蕊秋是那时候最美。

    楚娣看见她诧异的神气,立刻住口没说下去。虽说她现在对她母亲没有感情了,有时候自己人被别人批评,还是要起反感的。

    楚娣便又悄悄的笑道:“那范斯坦一医生倒是为了你。”

    九莉很震动。原来她那次生伤寒症,那德国医生是替她白看的!橡皮水龙冲洗得很干净的大象,俯身在她床前,一阵消毒药水气扑鼻。在他诊所里,蕊秋与他对立的画面:诊所附设在住宅里,华丽的半老洋房,两人的剪影映在铁画银勾的五彩玻璃窗上,他低着头用听筒听她单薄的胸部,她羞涩戒备的微醺的脸。

    难怪她在病榻旁咒骂:“你活着就是害人!像你这样的人只能让你自生自灭。”

    也许住院费都是他出的。

    有些事是知道得太晚了,彷佛有关的人都已经死了。九莉竟一点也不觉得什么!!知道自己不对,但是事实是毫无感觉,就像简直没有分别。感情用尽了就是没有了。

    是不是也是因为人多了,多一个也没什么分别?照理不能这样讲,别的都是她爱的人。是他们不作长久之计,叫她忠于谁去?

    九莉想着,也许她一直知道的。吃下午茶的客人定后,她从屋顶上下来,不知道怎么卧室里有水蒸气的气息,床套也像是草草罩上的,没拉平,一切都有点零乱。当然这印象一瞥即逝,被排斥了。

    怎么会对诚大侄侄一点印象都没有?想必也是他自己心虚,总是靠后站,蕊秋楚娣走后也不到他们家来玩,不像他别的弟兄们。只有他,她倒有点介意,并不是因为她母亲那时候是有夫之妇——时候再讲法律也未免太可笑了。而且当时也许也带点报复性质,那时候大概已经有了小公馆。她不过因为那是她的童年,不知怎么那一段时间尤其是她的。久后她在纽英伦乡下有一次路上遇见一家人,一个小男孩子牵着一匹“布若”,一种小巧的墨西哥驴子,很可爱,脸也不那么长。因为同路走了一会了,她伸手摸了摸牠颈项背后,那孩子立刻一脸不高兴的神气。她也能了解,她还没忘记儿童时代占有性之强。

    那年请大侄侄们来过阳历年,拍的小照片楚娣还有,乃德也在座,只有他没戴金银纸尖顶高帽子,九莉没上桌,但是记得宴会前蕊秋楚娣用大红皱纸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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