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他一直就在等这个电话,起床的时候谨慎到没有开灯,却还是把妻子惊醒了。
“这么晚了,谁啊?”
“小陈秘书!”
“凌晨叫你去医院吗?”
他开始吃力地圆慌,“大批职工因为吃了更新的工作餐食物中毒,我这个老总,得去体察体察民情吧。”
陶欣语焦躁不安地在电梯门口踱了无数个来回,过道的穿堂风冻得人发抖。男人出电梯的时候,赶上了她踱到楼梯口的背影。“嘿!”
他没有大方地叫过她的名字,不是他不敢而是她不配。陶欣语转过脸来,一眼憔悴遮盖了满心的仇恨。他有些不忍她的病号服为什么这么单薄,但也只是不忍。陶欣语镇定好情绪,说道:“我找你来,没有算账的意思。我自愿做的事,该承担的我承担。只是希望你也能保障你的承诺,保我去法国交换留学。我的状况杜老师现在已经清楚了,我不希望她知道和我有不正当关系的人会是她的丈夫!”
“你放心,你去法国的事我既然能承诺,就能办到。帮你安顿好去法国,我们之间的恩怨就此勾销。到你工作之前你的那点学费和生活所需,我明天会一次性打进你账户。我这么做,目的也很明确。我只沾能做能担的人,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烦。你最好守口如瓶,管好你的嘴,不然……”
“别说了,不会有‘不然’发生!”
“算你是聪明人!明天我会要人把钱打进你户头里!抓紧调养吧。把握好了这次机会,你还是可以有个不错的大学旅程。”
男人在陶欣语肩膀用力一拍。陶欣语深吸一口气,径直朝病房走去,找不到任何可以安抚自己的方法,她想要被什么东西抱着,或者抱起什么东西,于是紧紧地交叉着双肘环在了胸前。告别了晦涩黯淡的生活,她需要花一整段时间去康复。从前看到过一句话:“时间会冲淡一切痛苦,生活却不一定带来新的惊喜。”
她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不敢奢望有什么惊喜,只求漫长的岁月能够捎走她和母亲无止的愁痛。
这是男人第一次完整地目送了陶欣语的背影,再转身离去,按下电梯钮的一刻,他听到了几声凄凉的叩掌声,“我是该为鞠躬尽瘁的周总喝喝彩的时候了。”
“冰心……”
“别这么叫,你让我恶心!”
杜冰心是打了车一路跟来的,直至周一鸣的车转进妇幼医院这条胡同的那一刻,她都未敢想看到的会是这么一出撼人心肺的大戏!
“冰心,你听我解释……”
“回去说吧,我不想在这吵架!屋里面还有她妈妈在!”
自己的学生和自己丈夫搞出事来,足够让为人师为人妻的杜冰心抓狂,但她的镇定却超乎了自己的想象。
陶欣语踱步到病房门口,门竟是虚掩着的,她确切记得自己是关紧了门出来的。别吓自己了,记错了也不一定。她在心里努力说服自己,继而推开了房门。病床上坐立的人影在一团黑暗中发出如刀锋般逼人的目光,一股强烈的祸感好像一只毒蝎子由下体钻进了她的肺腑之间,怒张着钳夹,撕开了心头一块肉,血流不止……血流不止……迸流出人之将死的汹涌。
陶欣语唤了一声:“妈。”
跟着打开了房灯。母亲的脸,像是一块儿泡锈了的腐铁,泛着青黄的表面还在不停歇地沁着细密的酸液。陶欣语拖着双脚走到跟前,她蹲在母亲的膝下,冰凉的双手搭过母亲搁在腿上的空拳,声音凄厉的颤抖道:“……妈妈……”
“臭不要脸的贱东西!”
一个沉甸甸的巴掌,在陶欣语耳边呼啸而过,将她打倒在透亮的水泥地上,再起不来,第一次,从小到大的第一次,挨母亲的打骂。她埋着头,余光可以看到母亲因浑身濒临崩溃的愤怒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