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所还有一些路程,我一个醉鬼这样走非车祸不可,小说中常有车祸后失忆的情节,我一个幸能活着的并且一天前刚恢复记忆的人,可别淌了这出狗血。
于是我摸出钱包准备打车,这黎明时分的出租车并不好叫,站了半天才等来一辆,可我手刚摸到车门时,就想起在酒吧里所有钱都用来结账了——今良义那个混蛋闷声不响地走了,甚至不招呼一声,我直到最后要走的时候才发现他喝的那些酒账,全部算在了我头上。
亏我当时还以为他大彻大悟重新做人了,结果最后还是被他蒙了一把,而且他也真能喝,比我还能喝,我把祝欢钱包里所有大钞零钞都掏出去时,真是恨得咬牙切齿,现在,钱包里仅剩的几个硬币,让我连打车的钱都没有了。
就在我欲哭无泪的时候,司机爆了句地道的东北粗口绝尘而去,我愣愣地望了那车尾消失的方向好久,直到风夹杂着一阵冷雨吹进我敞开的领口,在一家咖啡店紧闭的茶色玻璃前,我照见了自己失魂落魄的模样,干了又湿、湿了又干的衣服上,点点殷红的晕染如印花,又有谁能想到,这么美丽的印花,是一个男人的血呢。
忽然喉咙里泛起一阵奇怪又难受的滋味,我终于扶着墙开始大吐特吐,一宿的酒气,灌满初晨的冷风,我翻江倒海,原本就没进多少食物的胃,这下连苦胆水都给吐了出来,眼泪鼻涕跟泄了闸似的往外冒,那一滩污秽物散发着让人厌恶的气息,可我更厌恶的,是自己的过去种种。
夏洛,你爱他,你又不说爱他,你一次又一次欺他伤他辱他,白洁说得对,你配不上他,你只是个下贱的、不值得怜悯的女人,比起可怜的人,你是个更可恨的人,在他为你负伤为你流血的最后,你依旧不敢面对他,你甚至不敢面对你自己。
——有那么一刹那,充斥鼻腔的酸臭味让我无比的厌恶自己,无论是为人,还是过去,我几乎没有一个值得他原谅的地方,我想起那夜他苦苦劝我离开陈书俊,而我由着陈书俊一脚踢在他的腹部,由着他倒下的身影消失在车窗外,我瞒他,骗他,我自以为是找到了爱情,我想起他手臂上那一道道狰狞的伤口,我真是恨不得一头就撞死在墙上。
夏洛,夏洛……在我失忆时的梦境中,我总能听到潮水拍岸的声音,以及那大海尽头传来的遥远呼唤,那么温柔的声音,我想我从此再也无法听到了,景深,倾我一生恐也无法报答你。
更别说,我奢望的爱。
当我终于吐得歇口气时,汽车喇叭声在我身后响起,我头晕眼花地看过去,居然看到了一辆红色的小车停在路边,这车沧桑的外表以及脱离时代的样式,让我极其眼熟。
我抓抓头发,呃,这不是老任那辆二手夏利么?正好这时车门开了,走出来的男人,轮廓也是像极了老任,我弄丢了眼镜这会儿看什么都跟装了模糊滤镜似的,待他走近,一声熟悉的带着玩笑口吻的“夏洛小姐”传进我耳里,我才看清他的面目。
“老任啊,真巧。”我吐了一地被他撞见,这还真丢脸,不过也正好搭他的便车。
我没有去过他的家里,只知道住址,一想这还真是他上班的必经之路,只不过由于一阵接一阵的严打风波,杂志最近销量大跌,老任也不得不起早贪黑更加卖力地工作。
但我没想到,他的卖力,会卖力到这种程度,这时间点,最多也才清晨5点多的样子,他居然就要去公司了……我这个睡到傍晚五点才起床还要拖稿的人,看着自己的鞋尖,我更加无地自容,原来我不止对不起过去,我也对不起现在,景深给了我命,老任给了我饭碗,我又何以为报,我又情以何堪?
“洛洛你……喝酒了?你出什么事了?天啊!”老任原本玩笑的声音,忽然就严肃了,一双大手用力扳住我肩膀向后扭,迫使我不得不抬起头面对他,而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