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相煎淮海
今又是一时。黄埔军人投身人民革命的不计其数,如今围住你们的几位解放军将领,哪个不是黄埔出身?站在您那边的黄埔军官也有很多起义过来,想必您一定知道,将军何必执迷不悟呢?”
“正如老弟所言,此一时彼一时,他们现在可以理得,将来却未必能够心安!自古各朝被招安者,全终安老的有几人?我曹子逸效忠党国二十年,坚定不移,如今以身殉国,亦无怨无悔!”
“将军等等!俺是这边的连长,以前也是国军的连长,如今站到解放军这边了。俺这阵地上全是以前国军弟兄,抗战胜利之后都想回家,没人愿意打仗,可国军那边没有让咱们回家,还要来打内战。解放军是为穷人打天下,咱们都是穷人出身,谁愿意再和穷人自己打仗?国军那边是有飞机大炮和美国人的武器,可是将军您可能没有看到,解放军后方那上百万推小车帮解放军的老百姓……俺是粗人,不懂得天下大道理,可是俺知道老百姓们就是不帮国军!打仗讲究个人心向背不是?国军这边丢了人心,当然打不过解放军,将军何苦抱着一根旗杆死活不放手?你们读书人的名节,莫不是比刚才死下的这几百个国军弟兄的命还要金贵么?还要比死在战场上这上百万人的命还要金贵么?再说古人讲了,富不及三代,今天你穷明天他富,这换一换的也没啥希奇,这个乱年头谁家没些个倒霉事……”
老旦极不忍心看到这位曹将军被打死,激动得说了一通心里话,可有的话因顾忌着王皓还是没敢说。下面安静了一阵,那曹将军又道:“老弟,你的话不假,可是如今天下变了,这个时代是为你们准备的,不是为我们!人各有志,人各有命,你我还是各安天命吧!”
老旦还要继续说话,突然下面传来了一声枪响,它清脆悦耳,在纷乱的战场上显得无比清晰,战场仿佛在那一声枪响中沉寂了。
4排的人下去缴了那些国军士兵的枪,他们早已自觉地把枪扔在了地上,却没有举手,只是静静地看着解放军过来。那位曹将军坐在地上,背靠着一棵烧得焦黑的树,身边蹲着的两个人泪流满面,像是他的卫兵和副官。老旦走近了,才看清这曹将军竟是一位少将旅长,估计是在刚才交火中受的伤。左肩膀上被步枪子弹钻了一个大洞,那碎骨头的茬口清晰可见,血把他半个身子的军服染成了酱黑色。他的右手里还握着那支小巧的日本手枪,看样子是从鬼子军官那里缴获的。战士们举起了通亮的火把,映出了那个不屈的曹将军苍白的轮廓英朗的脸。
战士们把他魁梧的身体靠在一个土堆上,老旦蹲下身子静静地看着他。这曹将军和麻子团长一样,也是将手枪顶在胸口开了火,那个窟窿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弹痕周围似乎还在冒着余烟。那子弹穿过他的心脏,又穿过他的后背,鲜血染红了他背后的那棵树。老旦心中骤然揪起一阵钻心的苦痛。十年前,那个同样倔强的麻子团长高誉,也是在身体同样的部位,以同样的方式结束自己了的生命。十年前那个不能够理解的悲壮故事,如今又有人续写了它的新章。老旦知道,国军中有很多职业军官,有的在被鬼子打败的时候,宁可用手榴弹把自己炸碎也不放下武器,但是有的军官却只在眼见要吃败仗或是吃了败仗,并没到被鬼子俘虏的地步,也自杀了!老旦一直都觉得很费解,在他看来,除非被鬼子俘虏,否则这样把自己结果了于抗战于家于己都没啥好处。况且,如今鬼子跑了,面对面的都是中国人,这情况真的就像王皓说的那样,此一时彼一时了。这样即使被对方打败了,俘虏了,又何必自寻短见?何必如此死心眼?投降过来不一样是领兵打仗图个将来的安生么?这位将军的官衔这么高,国军共军交手这么久了,那么多国军师长旅长战败投降,也没见哪个被枪毙的。49师的那个猪头师长,一个月前还指挥着2万国军部队往解放军这边冲哪!
“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