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鏖战三所里
保墒。村民们望着窗外的鹅毛大雪,心里都美滋滋的。这哪是下雪那?简直就是下粮食哩!这么好的雪,明年开春麦子肯定长得好。翠儿一个人在院子里面瞎收拾,孩子们明天就回来,她在热乎乎的炕头上坐不住,跑出来看看鸡棚会不会被雪压了,刚给鸡棚加了几根棍子支角,大门就被人捶得山响了。
“刘玉翠同志在家么?”
“你是谁哪?”
“俺是邮递员牙子,有嫂子你的信哩!”
翠儿一怔,俺的信?也就几秒钟的功夫,翠儿高兴得几乎蹦了起来,手中的棍子杵着了窝中的鸡,把一众睡得香甜的母鸡捅得咯咯乱叫。除了自己的男人,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第二个人给自己来信。
拉开大门,翠儿看见一个白人,这个可怜的邮递员被雪裹了个结结实实,胡子眉毛都白了,喷出来得也是白气,冻得直打哆嗦。他的手里举着一封信,上面几个红红的字煞是鲜艳。
“这大雪天的,黄鼠狼都不出窝,大兄弟你咋的还往这里跑哩?快进屋来,炕上暖和。”
邮递员牙子也不谦让,快步进屋,在门口抖落一身的雪,一屁股就上了炕。
“翠儿嫂,要是别人的信俺就不来了,这大雪天俺还怕路上野狗叼哩!可俺接了信一看,是东北部队寄来的,俺哪还坐的住?管保是你家爷们在朝鲜那边当兵哩!可到了你们村,村口连个鬼影都没有,邮政所那厮也不知道死哪里去了,俺是敲了几家乡亲的门才找到你这里哪。”
“那可辛苦你了……哎呀兄弟,你暖和着,快把信给俺看看,急死俺了。”
翠儿拿过那封信,仔仔细细拆了,摊开来却只认得开头的“翠儿”和最后的“老旦”几个字,脸红着急地问那牙子。
“牙子你认得字,帮俺念念。”
牙子揉了揉冻红的眼睛,慢慢地念道:
“翠儿,俺是你男人。现在才给你写信,是因为这一年多来一直没功夫,这边打仗活忙,俺也不太方便找其他同志帮俺代笔。你们都还好吧?俺到了朝鲜才半年多就打了几场大仗,俺带的部队很让咱志愿军长脸,把美国鬼子和南朝鲜鬼子们打的那个球像就甭提了!还立了集体二等功。俺又攒了几个章,而且朝鲜人民军还给咱们也发了军功章哩!上面的字全是朝鲜字!可俺命不好,只负了点伤就被抬回东北了,养伤养了半年多,医生们不让俺乱动,就胖了一大圈。伤好的很利索,你别心里瞎惦记。俺自那以后也再没有进去过鸭绿江那边,现在咱们志愿军正和鬼子们谈判哩,国内补充了很多新的部队去朝鲜,看样子是用不上俺了。不过也说句实话,俺带的那个营几乎都牺牲在第二次战役了,再回去带的又是生面孔,没啥意思了。这回又让老婆你说着了,俺真命大。
“这一年多来,俺受部队的调遣,一直在后面做入朝部队的战前动员工作。俺现在是战斗英雄哩!成天给入朝部队介绍对付美国鬼子的经验。现在前线上虽然还是天天打炮,可是大仗已经有一年没打了,38军已经撤回来休整,俺也没有原来那么忙乎了。前天,团里政委告诉俺,说俺的任务完成了,俺可以回家了,俺那个高兴呦!这不,俺半夜就拉着小李同志给你写信了!
“俺准备下周坐军列先到郑州,再从郑州往县里去,那边有部队接待,一路上都有安排。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估计俺已经在路上了。孩子们都在县里上学吧?你就到县里去找孩子们,俺应该先到县里,部队已经通知了他们,咱们在那里见面吧。这次回家,俺就真的是哪也不去了,俺也再不打仗了,就拉着你过日子,这往后的日子啊,俺想一想,这心里就乐哩!
“对了,再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俺已经入了党,是师政委点头批的,俺已经举手宣过誓了,现在是中国共产党党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