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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飞天道:“我来朗诵一首诗吧。

    大家听了一片喝采。

    露露说:“该雨亭了,雨亭,你是诗人,你也朗诵一首诗吧。”

    雨亭微笑着望着梦苑,说道:“我也来朗诵一首诗:

    大家也是一片喝采。

    露露道:“该梦苑说了。”

    梦苑戏谑地笑了一笑,然后说道:“‘我是一颗不幸的种子,忍受着不能发萌的痛苦’。”

    穗子笑道:“梦苑,你有什么痛苦?你是一个多么浪漫多么活泼的女人,我真羡慕你的漂亮。”

    梦苑笑道:“人并不因为漂亮才可爱,而是因为可爱才漂亮。”

    露露指着老庆道:“别人都说完了,就差你了。”

    老庆搔了一下脑袋,嘿嘿笑道:“我说嘛,‘丑妻近弟家中宝,’我想娶个老婆是三心牌的,看着恶心,搁在家里放心,每天都闹心。”

    众人听了,咯咯大笑。

    飞天多喝了一点酒,有些晕眩,雨亭叫了一辆出租车送他回家。

    出租车路过西单,便道上有几个少年和少女正在嬉闹,他们发出爽朗的笑声。

    飞天感慨颇多,叹了一口气,“追求本身就是一种痛苦,有时书读多了,世面见多了,懂得多了,反而是一种负担,一种痛苦。”

    雨亭道:“我也有同感,一生追求,一生痛苦,高处不胜寒。越束之高阁,越孤独寂寞,难觅知音。”

    飞天道:“你瞧刚才那些少女和少年,正是豆蔻年华,花季,雨季,无忧无虑,无所追求,倒是很快活。”

    雨亭道:“他们的想法倒是有一些,譬如有的人想考上一所理想的大学。找到一份理想的工作,寻觅一个理想的伴侣。生活中也有发愁的时候,但更多的是快乐。”

    飞天笑道:“我们的年轻的时候不也是这样吗?”

    “那不尽然,我们赶上了‘文革’那场史无前例的大浩劫。那时候,人妖颠倒,是非混淆,你说不痛苦吗?我们那时正是学知识长身体的时期,可是却去了工厂,干重体力活儿。我们的父辈好端端便被打成‘反革命’,闹得人心惶惶。‘文革’中,我记得那时父亲加入了单位的所谓保守派组织,生怕造反派抓他,每天骑自行车回家时都要先绕家门两三圈,才敢进家门。可是现在的年轻人多幸福,生活富裕多了,个人奋斗的机会多了,说点越轨的话儿,也没人追究了。端起碗吃肉,放下筷子骂娘,谁管呀!”雨亭望着车窗外那流星般的灯光,夜市上的顾客仍然川流不息。

    飞天道:“戏剧是人生,人生也是戏剧。我记得列夫·托尔斯泰的名著中有个叫喀秋莎的女主人公,她说:‘说起来奇怪,记得在法庭上判决的时候,我哭得要命,可是现在,我要感谢那位法官,要不是他们把我判罪,有许多事情,一辈子也不会懂呀。不到西伯利亚,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雨亭感慨地说:“是啊,失去了许多,但又得到了许多;有失便有得,这是千锤百炼经得起推敲的辩证法。”

    但是得到了什么呢,又失去了什么呢?

    雨亭觉得就像一杆秤,一般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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