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们
挟着猫,吹着轻软的口哨。我问她:“心情真有那么好吗?”她说:“反正我也想通了,钾肥要还留在学校里,会被她们药死的。送走拉倒。”我再次端详钾肥,这个脸色阴沉不怀好意的猫,它确实是个霉星,坑害了女生宿舍所有的宠物们。
灰黑色的旅馆与铁路仅隔着一道铁丝网,左右都是相似高度的平房,门前的道路上飘着一些雪白的泡沫塑料盒子,屋里弥漫着方便面的味道。齐娜认识的一个朋友在这家旅馆上班。把猫放下之后。她摸了摸它,说:“记得别去铁路上乱跑。”猫一动不动,她又轻轻踢了它一脚说,“滚吧。”
回学校的路上,齐娜说:“夏小凡,你想要女朋友吗?”
我说:“不想。”
“为什么?”
“我怕被人变成阉猫。”
她听了大笑起来。我赶紧严肃地说:“真的不想。没有什么理由。”
“蠢货。”她说。
在萧条的街道上,隔着栅栏和树木,列车轰轰地开过。再也没有猫可挟的齐娜哗啦啦地倒塌了。那以后,她的牌也打臭了,算得照样很精,但牌运不再,其打法也被我们摸透了,逐渐地把她赢走的毛票又赢了回来。看来钾肥确实有点魔法,有些事情说不清。
有一天,是下雨的早晨,我在校门口遇见齐娜,她说:“钾肥死了。”
既不是被火车撞死的,也不是吃了什么中毒的老鼠,也不是因年老力衰而死,反正就是死了,尸体被人发现在街道旁的一根电线杆后面,湿淋淋的不成样子。我再次陪同齐娜来到旅馆。旅馆那个人说,钾肥吃得香睡得好,平时也很安静,一点看不出有病的样子,忽然有一天就死了,死前的晚上还吃着剩饭在电视机前面看了一集动画片。
齐娜给钾肥收尸,装进一个马夹袋里。淋湿的猫都有点像魔鬼,不过钾肥已经死了,至多像块墩布而已。我告诉她马夹袋可不能打结,钾肥会没法托生。她便又去旅馆里要了一个瓦楞纸盒,装了钾肥,跨过一片潮湿的灌木,在铁路沿线的树林里给钾肥挖了个浅坑,埋了。草地上隆起一个很小的土丘,鞋盒那么大。自始至终没有一列火车开过。
“毕竟没有像故事里说的,死了以后就恢复原形啊。”齐娜说。
“变回初恋男友?”
“要真那样就好了。”
“照古代的做法,太监死后得把割掉的宝贝东西缝回去,钾肥的宝贝在哪儿呢?”
“还真不知道。从认识它的那天起,就是个阉猫。下辈子投胎做个母猫吧,阿弥陀佛。”齐娜双手合十,在钾肥的坟前嘀嘀咕咕地祈祷着。
据说猫的死亡特别干脆利落,既不会流露出不甘,也不会对主人有什么交待,猫很清楚,只要自己死掉,随时都会有另一只猫来取代它的位置。死亡于猫而言就像是一次简单的跳槽。
钾肥死后,齐娜对猫的热爱稍稍减退,从此再也没有看见她挟过一只猫。有一次在杞人便利店里遇见一只不那么纯种的蓝短,按市场价没有几千也得值几百,我们问杞杞这猫从哪儿弄来的,杞杞说搞不清哪儿来的,自己跑来了就不肯走了,在店里负责捉老鼠吧。
“搞错没有,蓝短捉老鼠。”齐娜嘀咕了一声,和那只智商不太高的蓝短玩了一会儿,杞杞说如果喜欢可以送给她,齐娜摇摇头,“再也不养猫了。”
野猫的出生与死亡都是非线性状态的变化。一九九九年的春天过去,学校各处有很小的野猫钻出来,娇滴滴的泛着傻气,令人惊喜。这些小猫被各类爱猫人士用各类猫粮喂养,剩饭居多,其次是饮料,也有人会去一站路以外的超市买正宗的伟嘉猫粮。
这些小猫也稍稍抚平了齐娜的哀恸,经常看见她在校园的小道上喂猫,和小猫混熟了,好几只都被她起了名字。有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