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勒索
泥河对岸的平阳县乱了,财主朱永茂和仆人刘岐被下了德庆县的大狱,跟着前去抢收的佃户们不论男女全都受到了重罚,挨板子的,仗责的,被罚去充军的,每一户家里都有啼哭声。想哭的人还有王老蔫,自从那天门口移尸之后,店小二就从奴才翻到了主子的位置上,嗓门大调门高,吆五喝六讨厌之极。原来懒还找个借口,现在日上三竿都不肯往起爬。王老蔫年纪大了,彭氏又是个女人,店里七长八短的活等在那,他就是不伸手。王老蔫说一句,店小二有十句话在嘴里排着队等着还回去。王老蔫急了让他卷铺盖走人,店小二扔出来的话比他硬梆,他说:“也不打听打听是谁卖的胡琴你就拉起来了?付一年的工钱再加五十两白银我马上走人,否则,谁也别过安生日子。”
店小二前世是只啄木鸟,尖嘴在树上一啄,就知道哪儿有虫。他叨住王老蔫的心病不撒嘴,王老蔫退一尺,店小二进一丈。王老蔫打掉门牙往肚子里咽,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不出来一个稳妥的法子对付店小二。想着想着迷糊着了,早上起来脑袋像套了紧箍咒一样,昏昏沉沉的懒得应付店里的生意,他赶着驴到集上去了。
彭氏一个人在后厨里忙着切肉择菜,店小二晃晃悠悠地进来,在橱里翻着找吃的。彭氏当没他这么个人,垂着眼皮“咣咣”地剁着肉馅。
店小二说:“早饭呢?”
彭氏说:“吃完了。”
“一点儿没剩?”
“怕馊倒了。”
店小二“嘿”了一声说:“大娘是生我的气?还是生东家的气?”
彭氏说:“忙得快去阴曹地府点卯了,哪有闲空生气。”
“叫我啊!”
“用不起你。”
“大娘,三两吊钱就把你撑得肚皮朝天了?”
“万事都有个定数,事由天定,你说了不算。”
“那是,一人有福拖带满屋,凭大娘的面相,我吃不了亏。”
“你别折了我的草料!我受的是父母骨血,仗的是天地养活,不像你拉口子要见血,刨树要断根,不把主子逼上绝路你枉来人世一回。”
“定是东家没让大娘尽兴,大娘才把我当蒸笼撒气。”店小二嬉皮笑脸。
彭氏厉声喝道:“别在这喝神断鬼,你吃人稀的拿人干的,走到哪都是个站着的奴才。”
“看山的就要烧那山上的柴,我跟大娘讨银两就是想脱了奴才的坯子。”
彭氏冷笑:“横财不富穷人命。”
店小二说:“富不了我也要霸着路口不准别人走。”
“靴里靴袜里袜的,你不要在这里跟我胡搅。”
“一个槽上不能拴两头叫驴,我早晚是要走的。凭大娘的相貌人才,守着东家这截糟烂木头我都替你叫屈。”
彭氏骂道:“你带着一个指头的牙刷,两个指头的筷子,三个指头的抿子,四个指头的木梳,却死活不肯做五个指头伸手的事。”
店小二说:“大娘要我给你梳头吗?”
彭氏啐了他一口转过身去,店小二伸手去扳彭氏的脸,彭氏一个嘴巴子抡过来,被小二半空中死死地抓住了手腕,顺势一拽彭氏扑进了他的怀里,彭氏拼命挣扎,店小二就是不放手。
放屁打饱嗝碰了点,王老蔫从外面回来看了个正着,他冲进屋跟店小二撕打起来。五十多岁的人哪是店小二的对手?被一掌推倒摔在地上,他爬起来一头向店小二的肚子上撞去,店小二回手一拳打了他个满天星。王老蔫瘫在地上半天没捯过气来,眼睁睁地看着店小二甩着膀子晃出去了。这才是犯夜的拿住了巡夜的,王老蔫和彭氏气得一晚上谁也没睡着,眼巴巴地看着月亮怎么掉下去,太阳怎么爬上来。
店小二破天荒起了个大早,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