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出丧过诫
韩则林赢了官司,心里十分高兴,白天他撅着屁股在田里耪地,晚上垂着脑袋在彩荷身上耕田,六十岁的体力到底跟不上兴致,十次劳作倒有九次折了犁。韩则林折腾累了就把女人忘了。彩荷被撩拨到半空中突然摔下来,活不得死不成,不由得一个细节一个细节地想满生的好。厨房里的满生眼睛瞪成了两盏灯,他周身发热,欲火难耐,心里明白这样熬下去早晚有一天他会疯了。幸亏彩荷清晨总会像蜻蜓一样,飞出来点水般地跟他纠缠一番再匆匆飞回去。满生看着自己的怀抱,总不相信她在这里躺过。
满生不甘心这么过。他也明白他这是隔着锅台上炕,非常危险。危险也要赌一把,筹码是他亲眼目睹了韩家父子杖毙两条人命。要一个妾和保父子两条命孰重孰轻,东家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可是分一股家产给他的事,东家绝口不再重提。满生旁敲侧击,东家揣着明白装糊涂,满生十分气恼,张嘴说话就戗着茬。
冯氏骂他:“你浊了运吧?说出来话能臭死人!”
韩韬目光阴郁地看着满生不说话。满生虽憷他,可是他知道这个家的钥匙还轮不到挂在他的腰带上。东家老马嘶风,雄心未退,断然不会把田产钱财交给儿子处置。满生眼睛瞄着东家,东家的眼睛瞄着地里新种的二茬庄稼。这一天满生借着到菜地里摘菜绕到大田边,韩则林倒背着手站在田埂上,手里拿着一把在地里捡的野菜。
韩则林从满生挎着的菜筐里拿了一根黄瓜夹在腋下抹了一把,“喀嚓喀嚓”嚼着。
他说:“棉花地里带着种的青豆快熟了,你跟我去把那熟了的先剪回家来。”
韩则林和满生一前一后在田埂上走着,绿油油的庄稼一棵挨一棵站在散发着酸甜气味的泥土里,韩则林深深吸了一口气:“好闻!”
满生叫了一声:“大伯父。”
“嗯。”
“你说过要分一股家产给我。”
韩则林脚步停顿了一下,没有说话。
“给我块地吧,瘦点不怕。”满生说。
肚子里的火蹿进了嗓门眼,韩则林咳嗽一声说:“人还没入土安葬,不该提这事。”
满生说:“不提就没了,你得给我个保证。”
韩则林说:“我就是保证,我活着就有你的地。”
满生看着韩则林没说话。
“不信我?”
满生点点头。
“邓恩那块地给你。”
满生依旧不信。
韩则林说:“邓恩虽是亲戚,可是他不姓韩,地给你是那地就从来没离开韩家的门。”
满生疑惑地看着他。
“既是一家人就不必分那么清,地放在一块种着,年底分粮给你。”
满生的弦立刻绷紧了:“我要自己种。”
韩则林说:“还是不信我。”
“把地契给我,我就信。”
“时机不到。”
“啥时机?”
“我怕你跟媒婆子一样,不打发你个喜欢,你会四处破败我。”
“事情沤在肚子里,就是烂了肚肠我也不会说出去。”满生赌咒发誓。
韩则林冷笑:“如今这年景儿子不怕爹娘,百姓不怕官府,你凭啥怕我?”
满生说:“我的日子攥在你手心里。”
韩则林看着他半天没有说话。
晚上吃过饭,韩则林把韩韬叫到房间里,把白天满生在地里跟他说的话告诉了儿子。韩韬阴沉着脸说:“饥寒起盗心,温饱思淫欲,这个王八蛋饥饱都难处置。”
“你说咋办?”韩则林跟儿子讨主意。
韩韬说:“热黏糕粘手上了!”
阴历初三邓恩出丧,六十五岁的